二十一

（3）

坐下，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屈，双手接过杯子。他碰了一下她的手，像是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有多想。

“曹经理，这字是谁写的？你写的吗？”盆侠思落座后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幅字，字迹还未干。她猜到可能是曹世功写的，明知故问道。

“这字，你觉得怎么样？”曹世功得意地问。

“这字好啊，洒脱有力，入木三分，好字，好字。”

“过奖了，曹某的字那有这么好，我连小学都没有上，瞎写吧。”

盆侠思见曹世功臭拽起来，但话也坦诚。她又认真地看了几眼，觉得这字写的确实有些霸气，不由地夸赞到：“字写的真好！”

曹世功被夸赞后，心里非常高兴。他谈起自己的过去：家里姊妹八个，穷的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他是家里老大，自然要多承担家庭重担。为此，他一天学都没上。多亏了党的政策好，他招工进了城，开始在商场当一名临时工，干些杂活，打扫卫生。后来，老经理看他能吃苦，机灵，就让管后勤。可他觉得跑业务挣的钱多，想去跑业务，老经理觉得他干不了业务员，就没有答应。会计看他没上过学，不识字，几次弄错了账，认为他不知道。谁知道，他每笔帐清清楚楚的，查出少的钱被会计贪污了。事后，老经理才知道他先把所有的票据都抄了一遍，他对账发现了问题，那一笔出的问题，清清楚楚。老经理经过这件事对他刮目相看了。后来，他再要求跑业务，老经理就允许了。不知道的人都传说他记忆好，过目不忘，越传越神，吓得没有人再敢做错帐糊弄他了。

其实，他是很有心计的。刚来商场上班，他就长了心眼，见在后面干些零活也没有什么出息，觉得管账的会计比较吃香，背地里学打算盘，可他不识字，记账要求字写得好，可他连字都不认识，为了当会计，他没事了，和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学拼音，并搬着字典认字，一个字用毛笔写上千遍。这些年，他把字典翻坏了好几本，字写的龙飞凤舞出奇得好。谁知道他会计没当上，老经理却让他管起了后勤。后来，他因为后勤管得好，老经理又让他去跑业务。

一次，他到重庆出差，知道老板刚开业，喜欢毛笔字。他就给老板写了两幅字。他没有想到，老板第二天就和他签订了合同。从那以后，他可给单位挣了大钱。老经理对他越来越赏识。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后来竟当了总经理，再后来商场在西边山里投资开了煤矿，事业是越做越大。不过，他一直有个遗憾没有当过会计。

盆侠思听着曹世功说起自己的创业史，感到这人确实不简单。但又觉得他讲述的时候有些自恋，简直是在炫耀，想让别人崇拜自己，可能是担心被人说没文化看不起。

后来，她了解到曹世功和别人见面，总是说自己的发家史，目的是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曹世功谈话确实有一套，正当盆侠思回味他的故事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客气，开门见山，突然转到业务上来，像是不经意地问：“小盆经理是吧，你们的啤酒，我都没有听说过，做起来应该很难。我还听说你们是现金进货？”

盆侠思见曹世功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随后就直指要害，看来确实是一个善于掌控局面的厉害角色。她极力想着怎么应对，小心地说：“曹经理，你太客气了，以后就称呼我小盆吧，这段日子，我来商场的时候，见到你们门口的啤酒销售还是旧的销售模式，这样不利于发展，我们的产品上市时间虽然不长，但产品质量是一流的，价格也合适，最主要的销售模式比你现在的好，我这样说你不会不愿意听吧，曹经理。”

曹世功色眯眯看着盆侠思，故意给盆侠思难看，看她怎么说，没有想到她绕开了他的话题，竟给他提起了问题，而且提的这个问题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不敢小看这个女人了，一改刚才趾高气扬的姿态，换了一副小学生的摸样，虔诚地说：“小盆，不，盆经理，我可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心思，不过我愿意学习，你说的我很感兴趣，非常愿意听，你继续说吧。”

盆侠思见说的话引起曹世功的关注，卖起了关子。她知道曹世功虽然好色，但做生意却不马虎，是一个有经营头脑的人。他终于不再把她当成女人，而是变成了做生意的客户。她认真地说：“曹经理，由于商场经营时间长，信誉好，都习惯来商场消费，尤其是酒类批发部这一块，来批发的还在多数，但随着发展，各种商业形式都会出现，快捷的服务会成为必然，商场为老大的局面可能很快就会打破，啤酒市场越来越大，销售相比其它产品，更会被其它形式取代，我们的销售是一套非常市场化灵活快捷的服务……”

“嗯，在大城市，我见啤酒销售专柜设有专门的推销员，这样拉近了客户，增大了销量……”曹世功边听边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说到了他的心里。这几年，他去外地出差明显地感到了商场变化越来越大。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商场的啤酒销售越来越不好做，几个新起来的代理商抢了市场不少。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曹世功不想接，电话一直响。他唠叨着说了一句粗话：“真他妈的烦人”。他拿起电话，听了一句，张口毫不客气地说：“正在谈业务，让他们等一会儿。”说完，他“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