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我赶快到床上躺下,
去歇息我那整天劳顿的四肢;
但马上我的头脑又整装出发,
以劳我的心,当我身已得休息。
因为我的思想,不辞离乡背井,
虔诚地趱程要到你那里进香,
睁大我这双沉沉欲睡的眼睛,
向着瞎子看得见的黑暗凝望;
不过我的灵魂,凭着它的幻眼,
把你的倩影献给我失明的双眸,
像颗明珠在阴森的夜里高悬,
变老丑的黑夜为明丽的白昼。
这样,日里我的腿,夜里我的心,
为你、为我自己,都得不着安宁。
梁宗岱译
不堪疲惫,我匆匆上床就寝,
好好安歇我旅途困顿的身躯;
但这时脑海里又开始了旅行,
使心灵劳累,当身体在休息;
因此刻我的思绪欲把你朝拜,
不惜历尽天涯之路到你身边,
所以强迫我的睡眼勉强睁开,
可看到的是盲人眼前的黑暗:
唯有我心灵那双想象的明目
把你的身影呈现于我的盲眼,
像一颗宝石高悬在森森夜幕,
使黑夜变美丽,旧貌变新颜。
瞧,白天是我身,夜晚是我心,
为你为我而得不到平静与安宁。
曹明伦译
事先声明:本人将逐一解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在这个系列,笔者将自称为L先生。
L先生评:
“精疲力竭,我赶快到床上躺下,去歇息我那整天劳顿的四肢”:一天的劳动之后,突出了肉体的劳累。通常情况下,一个人辛苦了一天,等工作结束后,可能连饭都不想吃、澡都不想洗,只想睡一觉,而这里,就是用疲倦的程度,来表现“我”对“你”思念的程度。
“但马上我的头脑又整装出发,以劳我的心,当我身已得休息。因为我的思想,不辞离乡背井,虔诚地趱程要到你那里进香”:交代了背景,“我”身处异地、远方,而“我”不管多累,只要停下来休息、大脑有空闲的时候,“我”就会止不住的思念“你”。
“睁大我这双沉沉欲睡的眼睛,向着瞎子看得见的黑暗凝望”:可能是指现实中“我”已经闭上了眼,睡着了,然而“我”的大脑还在不停运作,“我”在梦中想着“你”。“瞎子看得见的黑暗”,闭上眼,自然是一片黑暗,而“瞎子”就等于是一直闭着眼。而“我”在这片黑暗中,张开心灵之眼。
“变老丑的黑夜为明丽的白昼”:“黑夜”是千篇一律的,“你”却是鲜活的,随时都在发生变化,而“我”百看不厌。
“这样,日里我的腿,夜里我的心,为你、为我自己,都得不着安宁”:这里L先生有一丝困惑,按照文学上通常的对应关系,貌似应该是“日里我的腿”对“为我自己”,“夜里我的心”对“为你”,这里恰恰相反,查阅了多个翻译版本,都是这样的顺序,所以这可能是诗人有意为之。那么“日里我的腿”、“为你”,可能是说“我”为“你”努力工作,在事业上打拼,好为“你”提供更好的条件,或者是做你的跑腿儿,听你指挥;而“夜里我的心”、“为我自己”,可能是指“我”单方面对“你”的爱恋,只能靠想象来慰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