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偶翻一首旧作，忽然就忆起儿时的故乡了。这是我二十年前春天第一次和爱人回豫西老家时，正逢桃花三月，即兴而作的小诗。
青山横北野，
绿水湍高台。
夭桃绯红云，
老梨绽雪白。
犬吠柴门里，
鸡鸣草垛侧。
墟里静无声，
伢唱春天来。
滚石河从村子东边流过，村子就叫滚石河村了。伏牛山里有很多条河流，这是一条籍籍无名的小河。
一河滩的鹅卵石，光洁干净，大的像缶，小的似瓜。黄的像金，白的像玉，黑的像墨，蓝的像宝石。河床宽宽的，有二百多米。溪流却窄窄细细，清清澈澈，有一丈余宽，只有放置四五块搭石，人便能跳过去。
水边茂茂密密的碧草如新韭嫩蒜，油油的绿绿的，青青翠翠的，尖尖的细茎上招摇着蓝蓝的星星花儿，春风一吹似满河的蝴蝶翩翩起舞，惹得人眼花缭乱。游弋的成群结队的小鱼细虾调皮地往来穿梭，它们招人怜爱，玲珑剔透，一眼便可以看透五脏六腑经络骨骼，也有挥钳霸道，耀武扬威的靑壳蟹，还有疾若黑色闪电，弓背曲身钻泥遁沙的长可盈尺的河鳝。也有人运气实在好，在洄水的沙潭里叉到过盘子大小的母鳖。
河东边的金黄沙滩上植满成行的杨柳有脸盆粗的，也有合抱粗的，这些大树笔直的钻天，弯曲的虬偃，一到春天就浮动着满河的绿云，一派生机盎然。
我和玩伴们一年最快活的时光，就是到那片茂密的树林里，春天掏鸟蛋夏天捉知了，秋天扫金黄溜圆的杨树叶子烧锅做饭。杨树的叶子又像极了红铜板，我们那地方人也叫铜板烧。
上小学时，教语文的田先生是个平反的右派，学问大，古文造诣深厚，朗读课文抑扬顿挫。我们最喜欢他朗诵古诗。他的嗓音极好，有金石共鸣之音，声带磁性，张弛舒缓有度。每每读到，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时候，真让人美到不能呼吸。
少年时代的春天，很多的黄昏里，我都会偷偷的溜到东河的杨柳岸边，感受轻柔的春风拂过面颊的美妙，大口地呼吸桃樱梨杏的馥郁芬芳。
2021年，11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