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鸿儒
(18)
赵谝子早上起来,发现王哲并没在屋里。知道他们父女俩在西屋里该是说了一宿的话。就走到西屋前,出了会神。便轻轻拔开布帘,见那抗抗睡的香甜,却不见王哲,就转身悄声走了出来。就看见王哲正在院子在等他。
赵谝子打开羊圈,那两只羊像宠物一般,围着人转了几圈,就跟着牧羊犬出了院门。
“小王, 你那丫头是个爱说话的人,这一夜没睡好吧,瞌睡不?”
“我不困,想跟您到处走走。我们原来住过的房子还在不?”
“唉,82年那场山洪,把那些老房子冲的一塌糊涂。只剩下残垣断壁,有个啥好看的?”
“毕竟在这生活了几年,一回到队上,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许多事。”
“你是在说陈欣吧……你走了以后,她可遭罪了。队长后来也跟俺说过,这辈子就是你跟陈欣的事,让他后悔不及。说当了一辈子队长,上边的决定,对的要执行、不对的也要执行。那是个啥决定?那是害人的决定,韩大头是存心报复人,你黄场长一手遮天,害了人家一辈子。他说当时没能顶住啊,一是怕顶也没用,二是怕丢了‘名声”。现在想想,俺们这些老军工也有不济的时候啊,后来多亏了柳场长。可是王哲这你狗日的咋就走了唦?你这么干不值得,那是韩大头那种人求之不得的嘞。不是俺这老家伙说你,看你像个男子汉,可遇到个事,连个婆姨都不如。过了那么多年,还让人家丫头来寻你,你这是哪来的福气呀?“
王哲心里就是一酸,赶忙挽住老人的胳膊。心里起伏万千,自己的所有过往和纠结,在他面前好像瞬间都豁然开朗了。多可爱的老人,多可爱的思想。80多岁的人,不仅没有一点点那人生的末日感,至今还有足够的勇气去谴责世道的荒谬和不公,在他那简单却高贵的思维里,以百姓中那样常见的热情,竞然来安撫着岁月,安撫着我们。想到此,王哲又好象从过去的迷梦中醒来,对于这个曾剝夺过他的希望和初爱的地方,自己不再是个局外人了。王哲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太自私,没有像赵谝子一般善良的人,在心里选择了正义,在行动选择了忍耐;从而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然而,王哲毕竞没有做出这样随波逐流的选择,那是他正当的权利。总会有一天,会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理解。
总之,王哲是快乐的,快乐的竞然在原来小学校的废墟上捡了两块完整的灰色砖瓦,悄悄的装进了旅行袋。那是他和陈欣的恋爱之初,当然也是抗抗的孕育之地。他想这片砖瓦的象征意义,一定会让他聪明且敏感的女儿感到莫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