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影憧憧,太行深处的夜惊魂
太行山麓,我村仿若一颗被岁月悄然遗落的明珠,静逸地隐匿在时光的褶皱深处。在这片山林的怀抱中,除了有灵动狡黠的狐狸与憨态可掬的獾时常出没,竟还有狼的踪迹。没错,真真切切是狼,那神秘而又危险的存在。
每至夜半更深,狼嚎之声便悠悠然自山间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农户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猪,时不时便成了狼的腹中餐,羊群也难以幸免于难。虽说这里没有“披着羊皮的狼” 那般伪装的戏码,但即便不做伪装,狼对于羊的觊觎从未改变,“狼爱上羊” 在这现实面前,不过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
为了防范狼的侵袭,村民们想尽了办法,在猪圈上空常悬挂些能随风晃动、发出声响的物件,试图以此吓退贪婪的狼;夜晚,还会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手持棍棒,在羊群四周巡逻。奈何人皆有困乏之时,当巡逻的小伙们困意难支,沉沉睡去之际,那潜伏已久的狼便会趁虚而入,悄无声息地靠近羊群,施展独门擒羊绝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羊劫走。
听村里的长辈们讲,狼对付羊的手段极其老辣。它先用锋利的牙齿咬住羊的脖子,再用自己的尾巴巧妙地扇动羊的尾巴,如同驱赶家畜一般,将羊带离羊群。待走到安全无虞、远离同伴的地方,便瞬间发力,将羊猛地扑倒在地,伸出尖锐的爪子,在羊的腹部轻轻一划,瞬间开膛破肚,狼便开始大快朵颐,享受这血腥的盛宴。
狼进村的频次我未曾详细统计过。但单说我家,就遭遇了两次狼的侵袭。第一次,是听我爹讲述的。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大人们尚未入睡,隐隐约约间,听到猪圈里传来猪哼哼唧唧的声音,那声音透着几分惊慌,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爷爷凭借着多年的警觉与经验,瞬间断定是狼闯进了猪圈。于是,他给大伯和我爹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十足,各自抄起一把农具,蹑手蹑脚地从家门走出,分别从三个方向,截断狼的去路,形成合围之势,因为另一个方向是房屋的后墙,作为天然屏障无需设防。那头狡猾的饿狼,见势不妙,舍弃了嘴边的小猪,企图逃窜。然而,它环顾四周,三个方向皆有人把守,短暂的对视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狼稍稍后退几步,蓄力片刻,紧接着猛地纵身一跃,竟直接跳上了房顶,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跃,怕是全身的ATP瞬间释放,潜能被激发到了极致吧。常言道“狗急跳墙”,不想狼急之下竟能飞身上房,实乃令人惊叹。
第二次遭遇狼袭,是在我8 岁那年。一天夜里,一家人酣睡正浓。突然,“赤啦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如利箭般猛然刺破静谧的夜,瞬间将我们从梦中惊醒。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极力捕捉院子里的细微动静。“呲啦”“呲啦”的声音接连响起,而且越来越微弱。正当我的小脑袋拼命分辨着这声音来源之时,只听“嗖” 的一声,我爹已然从炕上跃起,三下两下套上大裤衩,蹬上鞋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屋子。在院子里随手抄起一把粪叉,疾步奔向大门口,顺着那声音的方向追去。
我爹先是从七八尺高的石头椿子上一跃而下,落地后,又马不停蹄地穿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此时,他能感觉到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待奋力冲上那个土坡后,一匹叼着羊皮的狼便赫然出现在眼前。想来那狼叼着羊皮跑路颇为不便,不然以狼的速度,我爹又怎能轻易追上。我爹见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哪里跑?” 与此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手握粪叉朝着那匹狼狠狠刺去。那狼见状,极不情愿地丢下羊皮,仓皇逃窜。我爹从地上捡起那张被狼咬得有些破洞、沾满泥巴的羊皮,轻轻拍了几下,便带回了家。毕竟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般东西实在舍不得扔,个中缘由,懂的人都懂。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后来,村里为了彻底杜绝狼患,成立了猎枪巡逻队。每天夜幕降临,这支队伍便荷枪携犬,环绕村子巡逻。自那以后,村里的猪羊再也没有遭受过狼的祸害。如今,狼的影子早已从村庄周边消失,但那些与狼斗智斗勇的往事,却成为了村里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成为了我童年记忆中一段难以磨灭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