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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秦时明月汉时关
又是两年时光,王昌龄在西北边塞纵马驰骋。辽阔的大漠、如血的残阳、九曲的黄河、萧瑟的孤城,没有一天不映现在他眼前;豪壮的军旅,勇敢的士兵,战斗的激烈、不散的硝烟,时时沸腾着他的热血;悲怆的胡琴、呜咽的羌笛、低沉的离歌,夜夜激荡着他的心灵。
这是一片怎样的土地?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千年不变的关塞、前仆后继的军人,这是涵盖古今的历史画卷、一种浓缩千年的历史情结,他只能化而为诗,只能慷慨而歌。
没有历史资料告诉我们,王昌龄在西北边塞两年,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是从军入伍、或者成为节度使的幕僚、还是传说中的游侠,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来过这里,体验过铁血的生活,参加过激烈的战斗,写出过独一无二的诗歌。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从军行其四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从军行其二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从军行其三
他抒发了报国的壮志,豪迈的勇气,也写出了战争的残酷,历史的无情。他既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斗士,又是一个渴望和平的使者,还是一个用悲悯的眼光来看待战争的哲人。所以王昌龄的边塞诗雄浑壮阔,意境苍凉。铁血中浸着柔情,豪迈中透着叹息,把生与死、战与和、残酷与思念这种人性的高亢与沉郁演绎到了极致,他的边塞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出塞
此诗一出,大唐震动,海内一片叹服赞誉之声,天下人都知道,河陇出了个大诗人。后来明代文学家李攀龙把这首诗推举文为唐人七绝压卷之作,王昌龄由此奠定他在唐诗中独一无二的地位,他的诗歌创作走向了巅峰,此时,他年仅26岁。
边塞和王昌龄相互成就,这片荒凉苦寒却热血豪壮的土地,短短几年就成就了享誉后世的“七绝圣手”。而王昌龄的诗歌,也让这片神奇的土地永远铭刻在唐诗和中国的文化的历史上,熠熠生辉。
虽然边塞诗让王昌龄声名鹊起,但并不能成为他仕途的敲门砖。一战成名,封侯拜相的机会依然非常渺茫。因为这几年(公元722年——公元727年),突厥求和、吐谷浑内附、吐蕃也依盟罢兵,边境除了少数零星的战斗,出现了难得的平静。王昌龄来的不是时候,他来得太晚了,或许,他又来得太早了。
王昌龄只能再次离开边塞,回转长安。他已准备开始走另一条路——科考。
公元726年,王昌龄东返,他恋恋不舍,频频回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永远的告别。残阳大漠,风冷孤城,羌笛呜咽,风景依旧。这里曾留下了他人生最深的脚印。承载了最美的梦想,也留下了他最凄凉的落寞。万里长征刚刚开始,他却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王昌龄两入边塞,前后五年,虽求仕不得,寸功未建,但他却写出了最能代表大唐气象和气质的边塞诗,奏响了大唐盛世的最强音。此时那些后来的边塞诗巨擘,都尚未崭露头角。岑参还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正埋首读书;高适还在宋城耕田钓鱼,为生计奔波;而写出过《使至塞上》等诸多著名边塞诗的王维也要十年后才西出萧关,来到边塞。所以王昌龄是当之无愧的先行者,他独辟蹊径,开创了一条学者文人与边塞军功联通的大道,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后来的读书人到边塞建功立业,引吭高歌。
出塞的这段时间,也是王昌龄将七绝这个乐府旧题的创新尝试渐入佳境的时间。在他笔下,一首首代表唐诗最高水平的作品横空出世,风靡大唐,使之成为世人皆知、人人模仿的流行诗歌新题材。他和李白开拓的“唐体”开始定型,将在风云汇聚的盛唐独领风骚。
边塞五年。也磨炼了王昌龄的胆识气魄、奠定了他的性格气质、成就了他的诗歌地位。多少年后,如果王昌龄蓦然回首,会发觉这竟然是他人生最高光的岁月。离开边塞后,他冲天的豪情,飞扬的意气将无处可遁,无地安放,从而憋屈成一次次磨难,造成一个个悲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