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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134挺住
尚北沃带来马车等在外面,尚道远裹着厚重的翻皮大袄,带着狗皮帽子,揣着两手看一眼盆里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扭身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文钊的母亲和他嫂子一起进来,也看到了夭折的孩子。老太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微微的轻叹一声,一起进了屋里。
石黄菊出来,看到孩子的尸身还在盆子里撂着,便吩咐让尚良正和张驰邦去外面埋掉。趁着里面没什么事,她赶回家,拿来还没有舍得动过的小米和红糖,还有那块冻得硬邦邦的猪肉。
秀华嫂子在板凳上坐下,告诉张文钊的母亲和嫂子,丁俏伶暂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让她踏踏实实的先休息一下,度过今晚才能算是彻底安全。两个女人连连点头,说了很多感谢地话,石黄菊却敏锐的发觉她们两个都有些心不在焉。
秀华嫂子又让张文钊进来,嘱咐他要安安静静的不要打扰丁俏伶的休息。他母亲和嫂子相互对视一眼,便一起起身说既然已经这样,她们就先回去,明天早晨再过来看看。张文钊瓮声瓮气的说,她们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她嫂子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明早会送几个鸡蛋过来,给丁俏伶补补身子。张文钊一动不动,目送着她们出去,一直倔强的仰着头。
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石黄菊蹲在炉子旁边,点燃油灯,一股子菜油底子的霉臭味道弥漫开。秀华嫂子又让张文钊找出让他早就准备的蜡烛,点起一根蹲在炕帮上,以便随时监控着丁俏伶的状况。
张文钊久久的凝视着丁俏伶死人一样的脸,他也像是被定格住。
“嫂子,伶俏她真的没事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问过的第几遍。秀华嫂子见多了这种悲惨的场景,但是如此痴情的男人依旧让她深深感动。不忍心给他的伤口上撒盐,也就尽量的把病情往简单里来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送她去医院?”
张文钊不等秀华嫂子把病情说完,就机械的问出下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秀华嫂子有些难以回答。她大可以说当然是送去县城的大医院最好,咱们这里缺医少药,我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乡亲们信得过我,才顺便让我接个生。还可以把丁俏伶可能出现的危险,掰着手指逐条陈述一遍。这样一来,张文钊指定是再也坐不住,就是背抱着,也肯定是要送丁俏伶去大医院。这样,秀华嫂子就可以完全脱身事外,就算丁俏伶真的有了三长两短也再跟她没有丁点的关系。可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白白搭上这小女人的一条性命,她指定是坚持不到医院的。
但若阻拦下,现在丁俏伶确实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有大出血的可能。而一旦出现大出血,不要说她束手无策,就是送到县医院也是九死一生。一旦出现状况,秀华嫂子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看来,她最佳的处理原则就是不提供意见,这样既对得起良心,也是为了自身着想。就算这样,其实也是把丁俏伶在往火坑里扔,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张文钊这次动了动,猛地挺身而起朝着秀华嫂子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实话实说吧!我能挺得住,你看我,我能挺得住,我就想要听一句实话。”
秀华嫂子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这样激动,免得吵醒了丁俏伶。可张文钊就像绷的过紧的弓,要么释放出来,要么就是立即折断。越是不让他吵嚷,他的声音越高,他几乎都是在吼着问:“她是不是不行了?我们还在等什么?等着看她再也醒不过来吗?我要带她去医院,现在就出发!”
石黄菊看到了秀华嫂子眼中的无奈和痛苦,虽然她不甚了解丁俏伶到底是不是像秀华嫂子说的那样现在只是因为生产过程太过疲劳而暂时休息,但是她无缘由的就是相信秀华嫂子的判断。这大概也是通过这半天她们之间默契的配合培养起来的信任。
冯清莲这时候也从沉默中苏醒过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张文钊,一字一句的说:“也许我们早就该把她送去医院。”
秀华嫂子的神情微微暗淡,她主动地避开了张文钊僵滞的凝视。
张文钊说:“好!”
石黄菊冷冰冰的问:“张文钊,你要怎样?”
张文钊头也不抬,伸手去扯团在最里面挨墙的一卷被褥。
石黄菊说:“你看看外面的天气,嫂子还禁得起折腾吗?你要是想让她也死——你就带她出去。”
她顿了顿,又一板一眼的说:“她是你的女人,现在生死就攥在你的手上,你说了算。”
张文钊停住,呻吟般的说:“她会死的!”
冯清莲喃喃的刚要张嘴,一直都在防备着她的石黄菊言辞冷峻犀利的吼道:“你就闭嘴吧!”
她这一声吼,镇住场面,三双眼睛齐刷刷的都投在她的脸上。她像走上舞台的斗鸡一样,洋溢着倔强。
屋里重新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