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席宝生与苗苗私奔

拿了朝廷的饷银，席宝田不顾将士们反对，就宣布解散了“精毅营”。

席宝田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如果拥兵自重，绝对会步洪秀权、张秀眉的命运。

席宝田手下的将领多仿效他回乡买田买地建别墅，享受生活。他们内心里害怕朝廷“追责”，也在等待时机图谋更大的成就。

席宝生因为妻子难产而死，留下三个小孩，他回到家乡后即使家中有钱也无法开心。他不同意席宝田遣散士兵的想法，他真想带领他的部队杀进县城灭掉牛县长这一伙贪官，再杀进北京城，推翻当今腐败的朝廷。

席宝生为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照顾三个小孩，他主动留在席宝田身边当席宝田的亲兵队长。能带一支兵，他心里感到踏实。另外，席家后院还关着一位他心仪的美女——苗苗。

席宝生始终忘不了苗苗那哀怨的眼神，也忘不雷公山那天晚上苗苗痛骂他的场景——

雷公山，张土司后院，东厢是美女，西厢是抢来的金银财宝。

苗苗被席宝田亲兵押到东厢，席宝生在后院监督。凡被押入后院的美女，一律要卸下全身银饰。苗苗不愿意，还破口大骂士兵：“你们都是朝廷的走狗！抓我们这些百姓干什么？你们要遭报应的！”

“把头上的银冠取下！再骂我们就不客气了。”士兵威逼苗苗，苗苗取下银冠丢出屋外，站在院中的席宝生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那银冠，沉甸甸的，小银片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敢砸我们将军！拖下去打。”士兵叫着就要动手。“住手！”席宝生拿着银冠走到苗苗身边，苗苗吓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眼里满含着泪水……

苗苗作为特殊的战利品被席宝田带回了老家，被关在席家后院，有女佣单独侍候。

席宝田那时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他想纳苗苗为妾，便想尽办法讨好她。把苗苗的银饰全部还给了她，还特地为她做了几套苗服，让厨师为她做苗家菜。虽然每天有美味佳肴，但她却开心不起来。

苗苗整天待在后院，哪里也不许去。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一天晚上，厨娘做了四个好菜端到了苗苗房间，有清蒸鸡、贵州腊肉、水煮鱼、时令青菜，还有两套餐具、一壶酒。厨娘说：“等下席将军要过来陪你吃饭。”一听席将军要来她房间吃饭，苗苗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席宝田在苗民心中就是一个刽子手。第一次见到席宝田时，苗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席宝田高大、英俊，根本没有凶神恶煞的样子，国字脸，看起来比较斯文，仿佛一介书生。

席宝田问：“拉姆，来湖南这么久，生活还习惯吗？”

听人叫她“拉姆”，苗苗一下子感到一丝亲近。苗族土司家大女儿叫拉姆，最小的是卓玛。但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带领湘军屠杀她全家的情景，她心中就涌起一股愤怒。她想用银簪杀了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坏蛋，一看到席宝田那威严的眼光，她就失去了勇气。

“谢谢将军。”苗苗起身作了一个揖。然后就为席宝田倒酒。

“坐下一起吃。”席宝田说着就夹起一个鸡腿放到苗苗的碗里。苗苗不敢拒绝，只小声说：“谢谢。”

席宝田问一句，苗苗就答一句，从不多说半句话。苗苗虽不高兴，也不敢表达怨愤。

第二天，厨娘对苗苗说了席宝田想纳妾的想法，苗苗不敢拒绝，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一。

苗苗不想嫁给自己的仇人。她想逃走，但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肯定办不到。这时，她想到了席宝田的亲兵队长席宝生——

雷公寨，张家后院，士兵命令她把身上的银饰全部取下来交给他们。

苗族人喜银器，无论男女都戴银耳环、银手钏。有钱人家的妇女常戴五六对手钏。每逢佳节盛会，苗家女儿头戴银冠、项挂银圈、身穿银衣、手配银镯、脚系银链，再配上亲手挑花刺绣而成的苗衣，显得雍容华贵，流光溢彩。

苗苗所戴的每一件银饰，都是当地银匠手工精心制作而成，头上戴的银冠和壳子上项圈，分别有一百多两。

这些银饰是苗苗的至爱，她怎么会乐意交给他人呢？面对士兵们的无理要求，她开口痛骂，还将银冠摔向屋外。

苗苗原本只想是发泄一下，没有想到却砸到席宝生千总。她想这下坏事了，没有想到席宝生不但没有责怪她，还对亲兵说：“把这银冠保存好，日后再物归原主。”

强盗抢走的东西还会物归原主？苗苗有些不相信。看着高大威武的席千总，说话声音不高却很威严，心中涌起一丝敬意。她想多看几眼，可席宝生却转身走了。

被席宝田掳回湖南，苗苗见过几次席宝生，但从未有过交谈。

席宝生每天带着亲兵在屋内屋外巡查，他想见苗苗，但见着苗苗却总装着视而不见。因为他知道苗苗是席宝田的女人，他不能有一丝的非分之想。

一天，席宝生一个人到后院巡查，他向苗苗的房间多瞄了几眼。他又看见了那个戴着银饰的苗家美女了，并且那美女还在向他招手。

就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席宝生随着那美女的招手来到了苗苗的房间，只见苗苗那双眼睛春波荡漾，脉脉含情。她头戴银冠，银冠上有一双鹿角，四周是闪闪发光的银片。两边耳朵上都戴着双耳环，一只是银色的，凹进去的，另一只是金色的，凸出来的，每只耳环比戒指还要大。她身穿两条裙，一条短，一条长，里面的长裙通红，外面的略短浅绿，胸前戴着多重银圈，整个打扮就像一位仙女下凡。

席宝生走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的心一下子酥软了。苗苗看了一下外面，赶快把门掩上。

“席将军，你能帮我逃跑吗？”苗苗急促地说。

“帮你逃跑？你想逃到哪里去？”席宝生问。

“席老爷要逼我成亲了。我不想嫁给他。你一定要救救我。”

“怎么救？你出去后又怎么生活？”

“我想回贵州。”

回贵州？可能吗？如果被席宝田发现，后果会怎么样呢？

席宝生本想拒绝，但看到苗苗那哀怨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早越好。今天晚上也行。”

“好。今天晚上等大家睡熟之后，我就放你从后门出去。”

那天晚上，月黑不见五指，夜深人静的时候，席宝生拿着偷配的钥匙和手电筒摸进席家后院。席家护院的狗早熟悉了他的气味，见了他也不叫。他径直来到苗苗住的地方，打开门锁，轻敲三下，门就自动打开了。虽然没有光，他能感觉苗苗就在眼前，因为他闻到了一股体香。“是席将军吗？”苗苗摸到宝生的左手，宝生马上用右手抱住苗苗的肩头，轻声说：“是我。我们马上走。”

席家院墙高，后院没有门，苗苗翻不过去。于是，席宝生就牵着她绕过耳房往前院走。宝生手里有电筒但不敢用，他们只好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往前走。突然苗苗一脚踩空跌倒，轻叫一声“哎哟”，吓得宝生没魂似的，他摸索着抱起苗苗，关心地问：“伤到没有？”“没有，我们走。”

“哪里走！”席宝田一声大吼，吓得两人都跌落在地。席宝田是何等机警的人，任何轻微的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苗苗摔倒的叫声，就告诉了他将要发生的一切。卫兵应声赶到，手电筒和枪口齐对着这对可怜的男女。“把他们捆起来！”众卫兵立即把他们五花大绑，随席宝田押送到后院。

“宝生呀宝生，你我同门兄弟，你今日竟做出如此丑事，你有什么话要说？”席宝田咬牙切齿地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要打要罚我一个人承担。”

“好。打他三十军棍。”

席宝生像军人听到命令就主动趴在地上等着受刑，卫兵有点不知所措。“还等什么？给我打！”席宝田一声令下，卫兵就挥着军棍一顿乱打，看得苗苗揪心地疼。“宝生是一条汉子！”从此，她对席宝生多了一份实情。

三十军棍打完，席宝田略解了气。“看你以前跟我多年，这事就不再追究，从明天开始，帮我到黄金洞去护林。”说完这一句扭头就走了。从此，席宝生被充军到黄金洞护林，苗苗被贬为烧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