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洗雷公寨
席宝田杀红了眼，他带兵沿江攻占方圆几百里苗寨，烧杀抢掠，苗寨尽毁。
在寨头失守后，苗民起义军以施洞口为前卫。施洞口在清水江岸，溯江而上可达重安、凯里，航行而下，通清江、锦屏、天柱，而且是台拱进镇远必经之地。起义军扼守得住这一个关隘，不仅可以保卫台拱、丹江、凯里，而且可以随时伺机出击，使敌人防不胜防，因此，是双方必争的要地。
一八七○年三月，席宝田配备新兵力，分四路来攻。张秀眉部队使用自制火炮，没有想到火炮没有发射出去，就在自己阵地爆炸了。洞口失守，起义军被迫撤退，席宝田率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起义军根据地，见人就杀，见寨就烧，把清水江北岸苗民几乎杀尽，所有苗寨全部烧光。十月，苗军大本营台拱厅失陷。张秀眉率领清江、台拱队伍退守雷公山，连营二十里，准备与湘军主力在雷公山决战。
雷公山位于舟溪里禾村的西北面，由南北走向的乌鸦坡和牛角坡组成，两山互为犄角，形成一个撮箕状的山体。山的北、西、东三面皆陡峭绝壁，唯南面是斜坡，不仅易守难攻，而且便于开展大规模的作战。
而乌鸦坡历来苗民视为不祥之山，游泳溺死者、麻风病死者皆抛尸于此山顶，让乌鸦咶噪着啄吃天葬。乌鸦坡的对面就是牛角坡，站在牛角坡上远眺，纵横20余里，尽收眼底。牛角坡至乌鸦坡之间，峡谷阻隔，地势极为险要复杂，从牛角到乌鸦坡，必须经山脊下至坡腹，绕沟穿行。
苗军在山上修工事、建军营、筹粮草，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豪杰，除了黔东南的苗军外，还有黔南李阿农的苗军、李文彩的苍狼国残部，以及侗、瑶、水、布依等少数民族军队，合计兵力达25万余人。
席宝田一边向朝廷请奏，一边调兵遣将，构建重重包围圈，从清水江运来大量的军需物资，在鸭塘堆积成几座小山。
席宝田派出唐本友敢死部队侦察地形，见苗军驻扎的营盘寨墙上到处涂有“席宝田必死于此”的大字。那大坝上苗寨就是苗军露天指挥中心。张秀眉和杨大度就座那在田坎上，端着海碗喝酒。坝子上，苗民不是拿刀，就是拿枪。他们还看见山下苗民在劳作，孩子们在屋前屋后玩着“苗王张秀眉砍杀席宝田”的游戏……
唐本友他们组织几次偷袭都没有成功，还牺牲了一名都司与不少官兵。气急了，唐本友他们开始纵火烧山，试图再来一次“烧蜂”行动。他们曾用此法烧死不少苗军，可这次苗军早已开辟好了防火带，火攻便无济于事。
强攻、火攻都不行，于是席宝田便采取孙子围而不打而屈人之兵的谋略。
苗王张秀眉在雷公山集结25万人马（还不包括十余万难民）。光每天消耗粮食就要十多万斤，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推移，很多人已经没有粮食进口了。
山上有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苗军将士、土司、头人、寨老、地主分子如麻大五、李候一、潘老岩等便坐不住了，他们 串联起来，聚集成一股投降的势力。
张秀眉气极了，一刀将麻大五的头颅砍下，大声怒斥：以后谁再说投降二字，就像麻大五一样！
吓得山上所有苗民不敢再言议和或言降。
这样相持将近一个月，苗军将领认为，湘军打不起消耗战，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会自行撤退。为了鼓舞士气，张秀眉准备一个篝火晚会，灭灭山下官兵的士气。
当夜色降临时，篝火燃烧起来。成千上万装饰得美丽夺目的苗族姑娘和英俊的小伙子们汇集在场坝上，仿佛是花的海洋。苗家女子头戴银饰，身穿苗族百褶裙，图案花纹色彩斑斓，多刺绣、织锦、蜡染、挑花装饰。衣裙颜色以红、蓝、黄、白、黑为主，这是苗族先民“三苗”“好五色衣服”的标配。她们的衣服胸襟、袖口、下摆全部镶上了刺绣花边。这些挑花刺绣，构图丰满，物形生动，色彩灿烂，各显异彩。所有的苗家姑娘都佩戴着银首饰，有银冠，银项圈，银锁，银耳环，银手镯等。偌大一个坝场，仿佛一座服装走秀城，堪比一座时装名模荟萃的艺术宫殿。
那天晚上，弯月如钩，苗族男女与苗军将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完全沉浸在对歌狂欢之中。那些苗家小伙子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好久没有这样欢乐过了。这些年一直处于战乱中，即使是每年三月十五日的姊妹节，也没有这样欢乐过。
大家很久不见苗的寨公主苗苗与她的妹妹也来了。
苗苗两姐妹是台拱土司的后裔。她们的祖父比较开明，在清廷改土归流初始时期，就自动交出官印，曾得到清廷礼遇。而她们的父亲当时正血气方刚，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很多土司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结果被朝廷派兵惩处，没收财产，所有族人被迁徙到苗民势力范围外的地方生活。
改土归流初期，苗民赋税减轻，生活有所改善。但到后来，官府与汉族地主大肆侵占苗民良田，欺压苗民。苗苗的父亲带领原来的土司军队，暗中商议起兵造反。造反前，他把苗苗两姐妹送到了雷公寨张土司家中。苗苗与张土司大公子早已定亲，如果没有改土归流变革，估计他们早就成亲了。没有想到，苗苗父亲起兵消息泄露，结果导致全家被杀。
苗苗两姐妹都长得很漂亮。她们都美得自然，美得纯洁，如出水芙蓉，天然纯真。苗苗十六七岁，比妹妹要成熟一些，脸庞更圆润，宛如三月桃花，鲜艳娇美，芳香四溢，光彩照人。妹妹十四五岁，情窦初开。见苗军将士围着她们吹着芦笙，翩翩起舞，心中荡起一片波浪。
苗家男女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在狂欢。有帅哥邀请苗苗两姐妹到清泉河边对歌，苗苗拒绝了，因为她早已名花有主。妹妹随一帅哥来到溪边，在绿竹丛中唱起了优美的山歌——
男：好花红来好花红，好花生在大海中；有船有桨排花坐，无船无桨难相逢。
女：世间只有常青树，人间未见常红花；果熟当摘哥就摘，莫叫猴子去守瓜。
男：好花开来好花开，好花开在陡石崖；三把楼梯不到顶，哥变猴子也难挨。
女：牵牛花藤攀石岩，不高不矮到山边；猴子看花不上眼，吃饱野果山上眠。
男：妹你生得实在靓，好比后园白牡丹；伸手摘花花落地，无缘到手伤心肝。
女：妹是后园白牡丹，年年开花三月三；哥是蜂王蜜满桶，无心去想妹花园。
男：妹你长得十分靓，好比塘中水浮莲；妹是浮莲浮水面，哥变藕丝水下缠。
女：哥你长得十分帅，好比青松站石崖；哥是青松妹是柏，同去雪山站平排。
……
苗寨军民都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之中，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唐本友率领敢死队乘着夜色到山下侦察地形，听到山上芦笙歌声飘扬，看到山上人影乱舞，心想这是偷袭的最好时机。他率领敢死队从悬崖攀越山顶，仿佛从天而降。一排火力扫射，苗民应声而倒，仿佛神兵降到，苗军四处溃逃。苗苗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她一时吓呆了。好想去找她的妹妹，一个苗兵拉着她就跑。一看，正是她的未婚夫君张秀木。
“快跑！席军攻上山来了。”张秀木拉着苗苗往一个山洞跑，回头几枪撂倒几个追上来的席军。还没有到洞口，张秀木的腿被打中了，他要苗苗快走，不用管他。苗苗拉着他不肯松手，结果两个人都被抓着了。
席军见山上战斗打响，山下马上发起总攻。猛烈的炮火，苗军招架不住，四处溃逃，家眷和财宝来都不及转移，全部落入席军手里。
清理战场时，掳来的财宝、美女都集中在一个财主家四合院。苗苗和一群苗家妇女被押着经过大厅，席宝田坐在太师椅上，看中的点下头，卫兵就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送到后院。那天，席宝生就站在席宝田的旁边，苗苗一出现，他就像遭到电击一般，一位苗家少女头戴银冠，项戴银圈，耳坠银环，银冠四周吊着无数个小铃铛，每走一步，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让人惊奇的是，那少女脸蛋儿像瓷娃娃一般细嫩，眼神像被活捉的黄麂一样，哀怨而满含泪水。这眼神，席宝生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突然，被俘苗民中有人向席宝田举起了枪。席宝生眼明手快，两声枪响，两位枪手就应声倒地。席宝生把那两位尸体拖出来，割下他们的头颅，一手提着一只，血流满地。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不要！不要……好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夫人的叫唤。他愣了一下，然后对被俘苗民说：谁敢再反叛，就跟他们两人一样！
苗民见大势已去，没有人敢再反抗，就像待宰的羔羊，任凭湘军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