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凯斯特诺的话极大程度地鼓舞了我的自信。
"安莱,再给你看个东西。"
又是一份授权函,看完之后,我挺惊讶的,"魔族药工厂的案子我是当事人,虽然身为秘书但不便介入,但真的不方便全权处理布兰迪和巴登的案子。"
"不过是一个药工厂罢了,也不算大案子,是可以交给总督秘书全权负责的。"凯斯特诺说:"虽然我很想自己来弄,但是我实在是太忙了,只能由你全权负责。你好好想想看,布兰迪和巴登该怎么判,做好决定后跟我说一下。"
"只是…凯斯特诺,你知道我跟魔族有仇,我的父亲十九年前死于魔毒,我自己也曾感染魔毒十三年…"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股脑下去,旧仇新仇一起算。
"这次的案子跟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无关。这件案子是布兰迪和巴登,不是鲨鱼。"凯斯特诺说:"运用你所学的知识,寻找你所能找到的线索,做出公正的判断,可不要让我失望。"
闻言,我突然明白了。
如果是过去的我,在看到授权函以后一定会暗自窃喜,也一定会想着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般人需要三十年但换成我和魔族人只要三十天就够了。想当初,布兰迪害得达达差点儿丧命至今还在隔离区里。我正愁没机会报复他们,如今机会送上门儿啦?
但这授权函不是复仇的好机会而是是凯斯特诺给我的考验,作为总督秘书如果让私人恩怨影响了自己的主观判断可就大错特错了。
布兰迪和巴登,那对神秘的魔族姐弟。我扮成药厂女工时他们对我挺和蔼的,但那是在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之下。
姐姐布兰迪是个血中流有魔毒的特殊魔族人,她当着我的面伤了达达。虽然我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是布兰迪伤了达达,但光口头说没有用,还需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
因为是禁忌话题,红枫林和魔族人都无从查起。
"医学档案馆应该有很多魔毒的病例,你可以以我名义,要求档案馆的人全力配合你。"凯斯特诺说,还贴心地教了我文件检索的方法。
凯斯特诺很贴心,现实很悲哀。
"这么多?"我无奈地说。
"这里是四十箱,每箱里是二十份病例。"
""也就是说一共有八百份?"
"不,这里还有十七箱。"
医学档案馆的人说:"一共一千零四十三份,这是从图兰特自建立以来所有和魔毒相关的病例资料,全给你送来了,你好好查看吧。"
他是存心想看死我嘛?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看着堆成墙的箱子欲哭无泪,感觉家伙真不是男人,用这种方式跟我一个小女子过意不去。
二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要想证明布兰迪和巴登在以开药厂之名行伤人之事需要人证和物证,鉴于达达目前重病又被隔离了所以不在考虑的范围。
我想到了药工厂的工人。
我乘着政府人员驾驶的马车出了城,以总督秘书的身份问话了所有药工厂的工人,然后回王城在笔记上写下沉重的两个字:失败。
药工厂的老板布兰迪姐弟两都是正统的魔族人,十几个工人全是阴城来的,。
问话开始时,十八个工人都是板着一张脸,一副死灰一样的神情。
我想也对,他们在药工厂工作一周可以得到一百瓶红瓶药,一瓶红瓶药在黑市上可以卖两万块钱。换成我我也会死灰一样。
可接下来的问话叫我怀疑人生。
"我知道你们丢了肥差很心痛,但请明白那是不合法的。"
一个女工说:"我们不是要拿这药去卖钱,我们拿这药是要自己吃的。"
"自己吃?一百瓶药?"
另一个女工说:"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是德利那个奸贼的女儿!"
"你凭什么骂我父亲是奸贼?"
一个男工说:"你父亲杀了我们的首领——鲨鱼…"
"鲨鱼是个魔鬼!"
另一个男工说: "不,他不是魔鬼,他是一个神。你不明白,魔毒是一个诅咒,从出生时就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攻击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伤害他人,而且没有办法可以医治,正常的人把我们视作怪胎,希望快死。鲨鱼发明了一种药,可以缓解我的苦,维持我的性命,也可以让我不会再无意识间伤人。鲨鱼没有害任何人,只是救了我。你们却杀了他,还禁止生产这种药,这是在不让我活呀!"
我问:"你们都是因为生来就带有魔毒所以需要吃药嘛?"
"不是的,只有我是。生来带有魔毒的很稀少,就算是在魔族人中也是一千个里面才有一个。"
"那其他人为什么要服用红瓶药?"
当着我的面,这十八个魔族工人手拉手围城一圈: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魔族人了,我们是家人。如果有一个深受魔毒所困,我们愿意用性命保护他。我们死都不怕,还怕魔毒嘛?"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忽然想起药工厂只生产一种药,我偷去给达达治疗魔毒一种。
"难道说你们本来不用服药,只是被魔毒所害所以才需要?"
"什么叫被魔毒所害?都说了是魔毒一面攻击着我的身体,一面不受控制地伤害他人,而且没有办法可以医治,你耳朵不好使嘛?"
"你伤人是无意识的?"
伤人是无意识的。我心里想着骗鬼嘛?我亲眼所见布兰迪是如何主动伤害了达达。布兰迪自身的魔毒明明就是可以控制的。
凯斯特诺说他听说过鲨鱼,鲨鱼据说是一个出色的医生,制药师,只是人品不好。据说魔族人中有的和正常人无异,有的却血里带有魔毒,那是一种病,魔毒可以伤害别人也会攻击他们自己的身体。鲨鱼用带有魔毒的魔族人之血发明了一种药,这种药据说可以医治魔毒,但却让一部分人的魔毒加重了。
我回到王城中查了很多资料,有记录的说法和凯斯特诺说的大体一致。
魔族药厂的工人却不约而同地坚持相反的说法。也许是他们已经被洗脑而不能拥有准确的判断了。
目前来看人证是行不通了,只能从病例中寻找突破口。
只是一千零四十三份病例,正好锻炼一下自己的文件整理水平。
我现在每天的事情就是看病例,从早看到晚,并不停地做笔记。
"凯斯特诺,请问还有草稿纸嘛?"
"有,在柜子里。"
我搬了两箱走。
"你需要这么多嘛?"
"需要,可能还不够。"毕竟有一千多份病例。
凯斯特诺说,"我这里还有一箱,你先拿着用,不够再说。"
用凯斯特诺教的方法,先简单地做个分类,再逐渐细分,特殊的挑出来分析。
浩瀚的工程,但我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我有耐心而且有信心能抓到"把柄"。
熬了好几个通宵,三箱草稿纸全用完了,我得出一个结论:感染魔毒的病例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在感染魔毒后几个月甚至几天就会死,还有一种则会维持十几年才死。
有一份病例引起了我的注意,名叫苏苏的女孩,小时候一直住在孤儿院里。病例显示她感染魔毒的时间是在二十三年前,那时苏苏五岁,孤儿院有十几个孩子都感染了魔毒,其余孩子都在半年内身亡。苏苏则一直活到十五岁并离开了孤儿院。
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奇怪,立刻又召来了档案馆的人。
我吩咐档案馆的人找到苏苏的个人资料还有苏苏同在孤儿院的全部资料。
三
熬了一个通宵,我有点累了,走到镜子前整理仪容,拿起梳子费力梳理那打结的头发。
原来如此,总算被我抓到把柄了,布兰迪!
房间里光线很暗,镜子中我的一半脸都蒙在阴影里,一半脸在亮光下,露出的小眼神贱兮兮。我被镜中自己的眼神惊到了,一阵恍惚。
许是太累了,我的意识开始游离,耳边响起不同人说过的话。
嬷嬷说:"魔族以歪而有个性为美,正经这个词在魔族人耳朵里是贬义词。"
布兰迪说:"你眼睛里的不正经告诉我们,你其实是自己人。"
我捂住眼睛使劲甩头,不能这样,你是受过教育的淑女,虽然不那么淑女,但就算内里不是淑女表面上也不能露出这种眼神呀。这是只有魔族人才喜欢的眼神。我是奉命去问罪魔族的,绝不能被魔族人所同化。
我拿起整理好的文件,这回好了,布兰迪,我今天要亲自去监狱看你,看你怎么解释。
监狱周围的岩石是白色的,树干也是白色。敌人怕被囚禁的人从监牢里逃跑,岩石、树木漆成白色,即使是暗夜里也无处躲藏。
我首先见到了巴登。
巴登隔着栅栏怒气冲冲,叫嚣道:“我知道安莱被你救了,告诉你,我绝不会放了她,我死也会杀了她。”
我冷冷地说:“你这傻瓜,我才是真安莱,被救走的是我的女仆达达。”
巴登吃了一惊:“怎么会?你的眼神明明那么魔族…我和布兰迪还特地吩咐所有人都不许伤害你……”
我说:“先不说了,今天我是来找布兰迪的。”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我姐!"
直接无视他,我继续往里走,监狱里的门全部钉着钉子,外表坚固,又矮又旧。沿着底层的门面有一条走廊,廊下一排房间。牢里没有灯,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自己。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
布兰迪被关在多层铁壁加固的牢房,因为视线受阻,光线又暗,我看不清她,只能通过仅有的一个窗口隐约看见躺在石床上的人体的轮廓。
"布兰迪,"我对着窗口喊,"还是应该叫你苏苏?"
石床上的人闻言走过来,把脸正对着窗口。
布兰迪又黑又尖的脸落魄而消瘦,只有那一对黑眼睛,闪耀依旧,狡黠如初。
"你是怎么知道的?"布兰迪说。
"我看过苏苏的病例,觉得有点奇怪,然后一调查就出来了,你真名叫苏苏,原是孤儿院里的孤儿。"我说:"所以你和巴登并不是亲姐弟。"
"我们就是亲姐弟。因为被奸人所害,很小的时候我们失散了。"
看着虚弱的布兰迪,我想到了尚在隔离区的达达,我故意嗤笑一声:"你看你明明是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干瘦得像个十五岁的男孩,你的身体其实非常虚弱,"
布兰迪有点动怒:"再虚弱杀你也是绰绰有余,有本事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我一对一试试。"
"我是图兰特总督的秘书,你找我单挑,我只怕你还没使出魔毒,就已经被砍了头,还轮不到我出手!"
"你…"布兰迪气得死握住栏杆,指尖泛白。
我说:"到时候,只怕被砍头的不仅是你,还有你的亲弟弟巴登。"
纵使气得面目狰狞,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布兰迪最终松开了握栏杆的手,认栽了。
"巴登他虽然是魔族人但他的血里没有魔毒,他跟我不一样,他不会害人的。"
我也不想掩饰,直接说: "我知道巴登没有魔毒,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但我查了那家孤儿院的资料,在你离开孤儿院里,再也没有孩子死去。你不是感染了魔毒,是你本身就具有魔毒,孤儿院的那些死去的孩子都是因为你而感染的,你打小就是个祸害!"
"祸害?"布兰迪反问道,而后幽幽地笑了:"你既然认定了我是祸害为何要费尽周折来看我?"
费尽周折,因为我还有疑问。
"你的症状和其他孩子一样,同样是流鼻血、吐血、内出血也有数次病危通知。"
"魔毒不仅伤人还伤己。"布兰迪说:"我五岁时因为血里有毒而伤人而已,我的身心倍受煎熬。鲨鱼用他调配的药救了我的命,并教会我控制魔毒的能力。图兰特国王,害怕鲨鱼会通过拯救更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并成立一个军队。派出德利以极残忍的方式杀了他…他不是魔鬼,他是魔族人的守护神。你父亲残杀了我们的神!"
我说:"够了,你所说的事情,无疑是没有证据的。"
"安莱你是那么地固执己见,做人要将心比心吧。你说他是魔鬼,你有确切证据嘛?你同样也没有证据。"布兰迪说,"对了,我知道你偷了两百瓶药,你是为了救你的女仆达达。"
"达达是我的朋友。"
布兰迪看着我,"红瓶药是以红枫叶中萃取的毒血为原料,可以治疗魔毒但不能多吃,只能让她一天服一粒,服用三天要停药一天,最好请个专业魔族医生看着她。"
我有点惊讶。
"红瓶药是药也是毒千万不能服用过量,不然她会变得和血里带毒就跟我一样。"
"你是在指导我如何给达达服药?"
"我想杀的是你,不是她。"布兰迪说。
我说:"你自己生产的红瓶药,你自己也会服用嘛?"
布兰迪说:"我很少吃,因为我会控制。从我十五岁学会如何控制魔毒后就没有再用魔毒害过人,我已经十三四年都没有伤人了,达达是第一个。"
四
我去隔离区找了花嬷嬷,从权力塔到隔离区足足两个小时。
我跟花嬷嬷说了布兰迪说的话。
花嬷嬷说,红瓶药确实需要服用三天停一天,不然会有可怕的后遗症。
"我当初在隔离区时怎么没有服药呀?"
嬷嬷说:"如果那时有红瓶药,你就不用在隔离区待十三年了。"
"所以这药确实是治病救人的?"
"是的。"
"如果服用过量会有副作用?"
"当然了,因为它是从红枫叶中提取的毒血作为原料,解药本身也是毒药。"
这么说,布兰迪的提醒我的是真的,她真会那么好心?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红瓶药就是传说中鲨鱼发明的那种药嘛?"
"鲨鱼的原始配方已经失传了,这是仿制的。原始配方是用新鲜的毒血,仿制的用红枫叶中萃取的毒血,两种药的治病效果应该差不多。"
闻言,我陷入了沉思。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是信任花嬷嬷的,也相信她说的话。
"嬷嬷我先走了。"
"走?"花嬷嬷很惊讶,"你才刚来不多坐一会儿嘛?"
"不了,今晚大宰相要来,我没时间了。"
"你不看达达一眼嘛?她至今还昏迷呢?"
"达达还在昏迷?"
"是的,我想她需要专业魔族医生的救治,如果能联系到连肃就好了。"
连肃老医生是当年救助我的医生,自从我十六岁康复并离开隔离区后,连肃老医生就离开了王城,我偶尔会收到他寄来的信,但没有再见过一次面,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
"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找来他。"我说。
"回去路上小心点,有时间常来玩啊。"花嬷嬷说。
从隔离区回到了王城,又是两个小时,我马不停蹄地赶去权力塔。
十九年前鲨鱼在红枫林里被杀了,传说是他的血染红了整片枫林。魔族人的血液里流淌着魔毒,这片红枫林萃取了魔毒,凡是接近它的人如果不戴护身符轻则昏迷重则毙命。
在药工厂工人的口中,魔毒不是害人的利器,而是一种病。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所说的是真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所说的是假的。
档案馆只能查到寥寥几句记录、一千多份病例,查不到别的。 记录可以说谎,但一千多份病例未必。
根据药工厂工人的说法,一千个魔族人中会有一个生来就带有毒血的魔族人。布兰迪就是那一千分之一,她在五岁时害死了很多孤儿院的孩子。
她确实是个祸害,但如果魔毒真的是一种病,伤人又伤己,那她也确实可怜。
布兰迪说她十五岁后就再也没有用魔毒伤人。我收集了布兰迪十五岁之后的所有魔毒病例,确实没有一个是和她相关的。也没有任何和魔毒相关的案件记录和她相关。
布兰迪说的也许的是真,达达是她十几年来伤的第一个人。但并不排除布兰迪在说谎,病例和案件记录也许会有漏洞的情况。
目前,我依旧不知道魔毒究竟是什么,也依旧对十九年前的事知之甚微。
在各方面事情都没弄懂的情况下,布兰迪和巴登的案子苦于没有证据,我想还不能判刑。我私底下也暂时不想动布兰迪和巴登,因为我的朋友达达还在隔离区里昏迷不醒。
鉴于魔毒的未知性与可怕性,留着他们也许是给达达留下机会。
五
有关布兰迪和巴登的案子,我认为需要再等等,可是是大宰相已经迫不及待了。
"十九年前,我们就已经把魔灭了,还是斩草除根的那种灭了。没想到还会有余孽,还开了个药工厂。"大宰相说:"马上拟下公示,判刑!"
"以什么名义呢?"
当着大宰相和凯斯特诺的面,我说出了自己的调查:"关于魔族的药工厂,"我说:"迄今为止,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开药工厂的目的到底是是为了毒害健康的普通人还是为了救治天生带毒的魔族人。因此——"
大宰相的脸色越来越可怕,我咽了口口水。
"如果有确切证据,我愿意立刻拟下判刑的公示,可问题是现在没有。"
大宰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凯斯特诺说:"总督,请立刻签署死刑。"
不能呀,我心里想。
"除了我的朋友达达,目前没有发现他们有主动害人的先例。达达的情况很不稳定,王城里又没有魔族医生,需要布兰迪和巴登活着。"
凯斯特诺说:"这毕竟关系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还有一对姐弟的生死。"凯斯特诺说,转头问我:"你对魔族是什么看法呢?"
"我的个人看法,他们很邪魔,很歪门邪道,但我发现魔毒有两种,一是天生的,二是被感染上,巴登的姐姐布兰迪就曾经隔空伤人,但她身体虚弱。"
"那被感染上的呢?"
"很可怕很可怕,但也不是可以治疗的。据说可以用红瓶药治疗。但也有不服药就康复的。我自己就没有服用任何红瓶药物,十三年就自我康复了。"
"十三年?你这笑话好冷!"大宰相说:"我想你是脑子不够清醒。没错,你活下来了,可你的父亲和家人都死了,都是因为邪恶的魔族人!"
大宰相的话令我大吃一惊,我的父亲和家人都是因为魔族人而死的?花嬷嬷说过我父亲的死和十九年前死的红枫林里的魔族首领有关,我没想到我的父亲和家人都是因为魔族人而死的。
纵使情绪波动,我仍记得凯斯特诺把这件案子全权交给我负责时说过:这次的案子跟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无关。这件案子是布兰迪和巴登,不是鲨鱼。
我说:"这个…那是十九年前的事,和布兰迪和巴登姐弟无关,他们在十九年前还是孩子。"
"他们是魔族人!"大宰相说:"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母亲和哥哥,他们全部被魔族人害死。"
"可达达也是魔族人,照顾我的花嬷嬷和连肃老医生也是魔族人,魔族人也不全是坏人。在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让总督判死刑的。"
大宰相真生气了,"你怎能忘记你自己的父亲?"
我的父亲,德利,我没有忘记他,只是对他没有一丝记忆。我会查清真相并为他讨回公道的,但不是现在,不是用肆意夺取他人生命的方式。
我不肆意行事。
我不随便杀人。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确切证据,我愿意立刻拟下判刑的公示,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啊。"
大宰相愤怒地一拍桌子: "任何和魔相关的东西都应该被消灭!"
"什么?"我惊讶:"法律中有这一条嘛?"
"没有这条法律就先立一条。"大宰相说。
"一立法就判他们死刑,很明显是故意想置他们于死地。这不是对外公告王城政府是很残暴的?"我说。
凯斯特诺坐着一言不发,用一种赞许而清明的眼神看着我。
"年轻人就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大宰相气走前说:"对魔族宽容就是对图兰特王城残忍!"
我丧气地低头时,凯斯特诺的眼睛刚好抬起看向我。
凯斯特诺面如冠玉,英俊无比。瞳孔虽然是红色的,却显得很亲切。
我脸上有点发烫。
"对不起,让您在大宰相面前丢脸了。"
"你表现得很好呀。"凯斯特诺说,他的声音和他的微笑一样亲切。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你虽然跟魔族人有仇,但关键问题上仍能维持住客观公正,我看好你。"
"真的嘛?"
凯斯特诺说:"这是最难做到的一点,抛开主观情绪,保持客观公正。这是一项罕见的本领,就冲这一点,小姑娘,你可以吊打大部分权力团的男人。"
我很意外,凯斯特诺特地把这案子给我全权负责是为了看我讲的是证据而不是个人情绪。看来凯斯特诺的这次的考验,我是顺利通过了。
"可是总督,我让您违背大宰相的意愿行事,大宰相是真生气了。"
凯斯特诺说:"你不是也不听珊瑚的话嘛?不也经常把珊瑚气得要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