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少年道了别,在校门口的紫荆树下分道扬镳。
对了,还未正式介绍这如春水般透彻明亮的少年呢:他叫宋丞昱,与我同班,性格外向,不怕生。我们在初一刚开学在年级举行的务农活动中认识,当时他个子不高,还带着孩童的稚嫩,说实话很难把那时候的他与现在联系在一起。依稀记得,在一次务农课上老师将我们分为了一组,作为班长,他注定是要管理全班的。我们组是负责施肥除虫的,老师让我们派一个人去领肥料,我便是我们组的幸运之女,石头剪刀布一局没赢。我只好只身前往“化肥站”,不曾想竟是农家天然肥!——是鸡的粪便,看上面还反着光,水润润的便知道这一定是刚产不久。
倒也不是怕弄脏身子,而是一整桶农家肥实在是太重了,我提着走两步就必须放下来歇会儿。远处的同学不断催促着我“欧阳,快点,马上下课了。”
我只好卯足了劲,两眼一闭,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提。抬起来后发现,怎么比刚刚还轻了不少?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宋丞昱他单手接过我手中的化肥桶,朝大本营走去。我愣了一愣,傻傻待在原地望了很久。只见他回过头,用眼神指了指菜地:“干活了,跟上。”我这才从恍惚中醒过来,就这样,我们相识了。
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后我们真就没有怎么讲过话了。
分别回到家后,我开始回想有关宋丞昱的点点滴滴,发现在过去的初中两年里,基本没有与他的回忆。这时我房间门被打开了,是我弟弟哭闹着要我房间的盲盒手办,我当然不同意,让他赶快离开。他趁我不注意立马双手揽过我的盲盒,朝我吐了吐舌头,眼神很是得意。
我气不过,伸手去抓。推搡间,弟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盲盒也散落一地。“呜呜哇哇哇哇哇!妈妈,姐姐打我!”弟弟在地上双手双脚同时捶打着,耍着无赖,好似心中有万分委屈般哭得梨花带雨。
妈妈闻声赶到,看着地上哭喊的弟弟,质问我道:“弟弟想要就让给他呗,大不了我再给你买。”
听到这话我真是既无语又好笑:“妈,他先抢我东西的。”
妈妈抱起弟弟,拍打着后背,朝我说道:“能不能懂事点,你也少玩这些东西,快中考了,你这种成绩哪个学校要你?”
这话从妈妈口中说出真是合理但又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父母偏爱弟弟,但是我不知道已经明显到当面说了。
由于性格原因吧,我没有反抗母亲,只是让她将盲盒拿走,悄悄的把门锁上了(父母不允许我在家锁门)
第二天到学校,我还是同往常一般死气沉沉。我感觉到我的身体陷入了一片沉寂的湖水,慢慢淹没至鼻腔,再到颅顶。我无法呼吸,我拼命向上游,却无济于事,脚上似乎被戴上了锁拷,越挣扎,越被一股神秘力量往深水区拖去。让我感觉我无法再醒过来,麻木地盯着天花板硬撑着赤红的双眼,不敢闭上。
“嘿,晶曦!早上好啊!”
我猛地回过神来,被站在我侧边弯着腰看着我的宋丞昱吓到。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我拍打着胸口试图缓过劲来。
“是你想得太投入啦,怎么,有心事啊?”他微笑着。
“嗯,我在想我生下来是个女儿是不是就是一种错误。”说着又泛红了眼眶。
宋丞昱从口袋掏出一百纸巾(还是草莓味的)递给我,没有做声,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
过了许久我被盯得不太自在,便开口问宋丞昱:“你是默认了吗?我成绩还不好,我活着真的就没有一点儿意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是一种错误呢,做女儿多好啊,反正我以后可要生一个小女儿,多可爱,就像你一样。”宋丞昱收回了在我脸上的视线,眼神飘向窗外。
“我怀疑你占我便宜……”我把脸垮下。
“我认真的,每个人生来便有意义,当女儿怎么会是种错误,你看女子不就是个好字嘛,你应该自豪才对。那你回答我,什么才算有意义?”
“考个好成绩吧,至少是当下的意义。”
少年将双手搭在我两边肩上,眼神坚定地看着我道:“这也许是种意义,但你就能就此否定在校外买烤肠的小贩,早起贪黑清扫大街的环卫工,自由职业的人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心脏疯狂跳动,我从未和一个男生有过这么多的肢体接触,我脸一红,快速移开和他对视的视线,磕绊地答道:“不……不是……各行各业只要对社会有贡献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我这成绩不能再拖了……”
宋丞昱会心一笑:“这还不简单,你不看看我是谁,今天自习课我来找你,你在此之前把不懂的地方标记一下,哥带你逆风翻盘!”
这天之后他每天自习都会来我位置找我,我当然也不负宋望,调整好心态,很努力地跟着他学习。他也很耐心,不会嫌弃我脑袋笨听不懂数学几何,他也很贴心,帮我把数学初中学过的笔记都整理好了。
就这样维持了半个月,迎来了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考前我又开始犯考试焦虑症了,手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在我手足无措时,宋丞昱来到人群的另一端,用嘴比划着什么,似乎是:“放松,我相信你。”
我朝他点了点头,大口大口的做着深呼吸,随着考试铃声响起,我才放下书本进入考场。
幸运的是,期中发挥的不错,进步了个五十名,虽然离目标还差了些距离。我拿着奖状(进步奖)窜到宋丞昱面前,有些傲娇的说:“谢谢师傅教导。”
他自然是高兴的,他接过试卷仔细欣赏了一阵子,道:“我就说你行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底子不差的,只是方法和心态出现了问题罢了。”
我眯着眼笑:“对了,师傅。你考场不是在二楼嘛,你怎么会到四楼(也就是我的考场)来?”
宋丞昱摸了摸后颈,学着我磕巴的样:“刚好路过。”
突然迎面吹来一股风,风中带有一丝清甜。刮动着教室外的花草树木,发出稀稀疏疏的沙沙声。风儿吹走了悲伤,带来了我的那一缕骄阳。
那一刻我确定了两件事:1、我很棒,我要继续为目标奋斗;2、我好像确实喜欢上宋丞昱了。
在我万分悲苦的生活里,出现了一点小确幸。
……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