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鹿道森事件几度上了热搜,校园霸凌再次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我结合自身的经历,谈一谈校园霸凌,希望对读者有所启发。
本文约三千字,先上结论: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及校园管理水平的提升,校园霸凌会越来越少。孩子们遇到校园霸凌不要回避隐忍,要告诉老师、家长。老师和家长要利用法律这一利器,妥善解决,让孩子放心、安心去学习,千万不能一味批评教育孩子或者放任不管,让孩子隐忍或以暴制暴。
我们初中分住校生和走读生,镇上的学生都是走读生,他们一天三餐都是在家里吃,下晚自习后回家住。其它从各个村里考上来的都是住校生,周日下午来学校,周五下午回去,当然不是走回去,都是骑自行车回去的。所以,我们走读生基本上小学二三年级就开始学习骑自行车,等到小学毕业都骑得很溜,初中一开始就要骑车上马路了(国道,机动车较多)。
九十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了解外面的世界的除了道听途说就是电视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爱看新闻联播,因为港台的古惑仔系列更具有吸引力。模仿是孩子们固有的天性,在十二三岁孩子的眼中,外界就是电视中的那样爱恨情仇、是是非非、抢夺地盘、打打杀杀,几乎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大哥情怀。小学毕业,好不容易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自己的了。
甲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初中是镇里的重点初中,一个村的小学大概成绩前五名才能考上。刚入学那会,甲很活泼,乐于助人,上课很积极,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也是我们公认的寝室长的人选。由于学校的管理模式,外校或者社会上的人员会乘着放学溜进学校,再跟着住宿生溜进学生寝室。狗蛋就是镇上一名十三四岁,小学没毕业就混社会的无业人员,他经常混进学校。当然不是为了交友,而是有利可图。
狗蛋的来头很大,一进寝室就告诉我们他是镇上某位混社会老大的弟弟,他哥哥拿刀砍人是家常便饭。这句话确实能唬住不少人,也包括我,前面说了,大家都以为社会本来就这样,镇里的人是见过世面的。
但是,我们的寝室长甲就不这样认为,他告诉我们,狗蛋就是一个人,我们寝室有二十个人,就算是狗蛋有三头六臂,我们只要团结起来就不怕。事实上,狗蛋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到每个寝室去明里抢或者要,他只是让大家知道江湖上有他这号人。
狗蛋的图利之道是这样的,躲在楼梯暗处,遇到矮小点的学生,突然过去手搭着肩,好朋友般小声说到:“兄弟,我最近手头紧,支援点。”胆小点的学生,经不住狗蛋的绵绵细语,谁也不知道狗蛋身上有没有藏着刀或者其它什么的,往往就把身上仅有的十几块钱给他了。
可不要小瞧这十几块钱,这是农村学生一周的生活费。那时候一碗汤面一块钱,两个包子五毛钱,没有这十来块钱,要么借钱吃饭,要么拿饭票去吃食堂,食堂的饭票只能买饭,不能买菜。有人会问了,让家长送钱来呀?前面也说了,我们是住宿生,一周才回去一次,再说家里也没有电话。那个时候,一般一个村只有村委会或者商店才有一部电话,电话费是按分钟计费的,想要通过电话联系到家长甭提多难了。
如果家住在村头,要通过商店打电话,最便宜要四块钱,因为电话是双向收费的,首先学生这边先找个电话,拨到村里,在一分钟之内说完我是谁,要找谁,然后挂断电话。半小时后,或者更长时间,等对方把自己的家长叫过来,用一分钟把话说完。能够找到家长还算运气好的,如果家长不在家,或是商店老板不愿意花时间去找,那就没有办法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是家长接通了电话,怎么把生活费送到学校?转账、微信、银行?那时候这些可都没有,只能靠家长骑车送到学校,这就耽误了半天或者一天的农活了。农闲时还好,农忙时农民是与时间赛跑的,耽误了时间,变了天,一季就白忙活了。如果家里情况不好的,每一分钱都是挤出来的,说不定这十几块钱都要去找亲戚朋友借。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没有了这十来块的生活费对于一个住宿生来说是多么的无奈!同桌乙是一位个子矮小,性格内向的男孩子。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交流了解,开学两个多月就辍学了。后来听他同村的人说起,才知道辍学原因。原来他住校时,被狗蛋“借”了几次生活费,受狗蛋威胁不敢跟家长说,也不敢跟老师说。他整天提心吊胆,有时候还饿着肚子,上课不能集中精力,常常被老师批评,慢慢就彻底失去了学习兴趣,最后索性退学到南方打工去了。
寝室长甲觉得乙太胆小,太有损男子汉形象,他看来可以被威胁,可以挨揍,但是不能低头,不能把钱交出去,听甲说他自己与狗蛋打了架,吃了点小亏,但没有钱财损失。这个事情可不是小新闻,初一新生就敢与社会上大哥对着干,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年级六个班都知道甲的事迹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慢慢的班上哪些成绩不好的男生就以甲马首是瞻,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出校逛街也一起,班级“老大”就这样慢慢形成了。当“老大”也是有瘾的,班级“老大”上面还有年级老大,年级老大上面还有学校“老大”,这些位置要凭能力上升的,当然这都是暗地里称呼,老师自然不会知道。
学校两级分化,成绩好的很有名气,成绩差的也很有名气,“老大”们自然是后者,但他们也知趣,给成绩好的面子,不会轻易惹到他们头上去。
“老大”们比的是谁的本领大、谁的胆子大。一班的“老大”晚自习逃课翻墙去录像馆了,三班的“老大”老虎机输了一百多块钱,四班的“老大”在下楼梯时摸了下班花的屁股。这样一山比一山高,你坏我更坏。狗蛋之流的来学校也不敢找这些“老大”们借钱了,甚至渐渐的连学校也不敢来了。在“老大”们看来,学校是他们的地盘,狗蛋是来学校抢地盘,于是他们联合一起把狗蛋狠狠揍了一顿,并以小偷为由交到校保卫室,后来警察来把狗蛋带走了。
甲最终还是把学习荒废了,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直到我上大学后听说他为自家亲戚出头,把别人砍成了重伤,坐牢了,被判了十五年。
我初中也住过寝室,但时间不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期间也遭遇过狗蛋,也被借过几块钱。我及时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长,爸爸为这事还专门来学校,吼完校长吼老师,大概意思就是谁欺负我孩子了,我今天要打断他的腿,你们学校干什么吃的,也太不作为了。那时我在上课,爸爸没见到我就被老师劝回去了。
后来,在家长和亲戚们的帮助和协调下,我和堂哥晚上住在镇附近的亲戚家,我们成了半个走读生,为了我和堂哥的安全,爷爷一把年纪了,还护送我们放学,一直到我们熟悉路途的环境。就这样,住在亲戚家少了很多住宿生的烦恼,也少了狗蛋们的骚扰,能够专心的学习。三年后,我和堂哥一起考上了市一中。
我的同学甲和乙,他们也是村里的佼佼者,从村里到镇里来上初中,远离父母,需要独自面对生活,面对复杂的社会,这本来就是一件不易的事情,需要家长、学校和社会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环境,需要得到家长、老师们更多的理解和倾听。他们本是温室的幼苗,需要悉心呵护,由于校园霸凌的影响,没有及时得到帮助,甲由一株好苗成长为劣苗,乙被过早移出温室造成先天营养不良,这既是他们的损失,也是社会的损失。
这就是我关于初中时代的校园霸凌的回忆,希望能给现在的你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