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被押到宴庆宫正厅里跪着,柏殊予过去的时候,柏青瑜还没有开始审讯,她上前一步行了礼,侧过身细细地看了看女子,犹豫道:“你是嫂嫂……孟氏身边的丫鬟云罗?”
柏殊予这一开口所有的事情便都明朗了。当即有人小声地说道:“她就是越承武的妻子云绮的妹妹云罗?”
“她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会……”
“不得无礼!”一个中年女人低喝一声,谈话声戛然而止。
“二哥是喝了我面前的酒才中毒的,你的目的是我,为什么?”柏殊予在下首的椅子上缓缓的说道。
“安阳公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怎么没有死!”云罗一时激动,猛然起身被侍卫一掌拍回了地上。
“此话怎讲?”柏殊予有些好奇了。李常德见柏青瑜脸色阴沉,连忙出声斥道:“大胆奴才!竟敢对公主殿下不敬!”柏殊予转身看着他,“公公,无妨,让她说下去”
“当年我家小姐进宫赴宴,若非殿下从中作梗,她怎会成为整个皇城的笑话,若小姐没有嫁入东宫,越承武怎会遇到姐姐,如今小姐被害,姐姐满门抄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祝清甫向柏青瑜行了礼,起身怒道:“一派胡言!废太子谋逆,孟氏私逃按律应处死,是公主请旨才免于死罪,改判流放。越承武在林场公然刺杀公主,挑衅君威,证据确凿,死有余辜!”
柏殊予一时无言,六年前祝清甫之女祝蕴在鄞州城大街上初见孟思娴,觉得艳美无双,在她面前把人夸的恍若天仙下凡,趁着赏菊宴那日约她一同前去看看,两人在御花园西南角遇到柏玉浩,她便打趣说:宴会上有一位仙女身着紫衣,与二哥甚是相配,我去给你看看。谁知这话被越氏的“耳朵”听了去,一番布局才有赐婚一事。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害得柏玉浩差点被贬,孟思娴错嫁东宫,也让他们兄妹二人与柏青瑜产生隔阂,可谓是一箭三雕。可这件事明面上是柏青瑜下旨赐的婚,孟思娴和柏玉潇成亲也是柏青瑜亲自主婚,如今这话是不能拿出来争辩的。
柏殊予冷哼一声,“下毒,孟氏也曾对本公主下过毒,好在上苍庇佑未能叫她得逞,如今的局面是她多行不义的结果,而你却差点毒害了我的二哥!你可知该当何罪?”
“安阳殿下!”云罗阴恻恻的笑道:“两年前的事情……”
“来人!拖下去!”柏青瑜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两个侍卫立刻将她拖出宴庆宫,她得意的笑声在风中渐渐远去:“哈哈哈,柏殊予,你忘不了的哈哈哈……”
柏青瑜叫上柏殊予一同离开,贤妃命人宣布明王选妃一事延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席。
从宴庆宫出来,柏青瑜沉着脸一言不发,柏殊予搀扶着他的手臂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轻声道:“今日因为殊儿让二哥平白遭了难,殊儿有愧,如今二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仍旧昏迷不醒,殊儿想请求父皇让陆大夫到飞鸾殿小住,方便随时过来照顾二哥,”
“陆旭便是你常说的那个神医吧?”柏青瑜停下脚步,“殊儿,你一向知礼懂事,这件事便由你安排,回去吧。”
柏殊予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站在原地行礼道:“谢父皇成全!”
柏玉浩被送回他的落辰殿,与飞鸾殿仅半条长街的距离。
入夜,柏殊予领着陆旭回飞鸾殿休息,提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陆旭一脸无奈。柏殊予说,六年前二哥抗旨被贬,她只得找柏玉潇谈条件,却害了孟思娴一辈子;二哥到军营里处处都面临着危险,多亏得姑娘相救,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如今看来姑娘在军营受到排挤多半也是二哥的缘故吧,造化弄人啊。
陆旭说,她见识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柏玉浩的出现让她看到人还可以如此肆意的活着。人们的所求所愿不过如意二字,然而如意与否都不过是内心的感觉罢了,正如这天上的明月,盈亏乃是自然之道,偏偏大多数人都喜欢圆满,可她觉得每一种变化都美不胜收。
柏殊予仰起头看向星罗棋布的夜空,心里想着,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想着如何执棋,而身边的这个人清醒通透,却能做到不争不抢,甘愿沦为棋子,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