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精读Vol.051:第四回批注精读(2)

如今且说贾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死人命。彼时,雨村即提原告来审。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那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尽!”


【批注】插入对李纨的介绍之后,作者转而叙写薛蟠打死人的事件。而叙述这件事件却是从贾雨村角度切入叙述,串联起前后的整个故事。贾雨村因为护送林黛玉有功,又经过林如海的推荐,终于傍上了贾府这颗大树,从而谋了一个职位到任。而讽刺的就是,他刚刚到任,就遇到了与贾府有关联的薛蟠案件。薛蟠和冯渊二人因为争夺英莲而起了争执,薛蟠一怒之下打死了冯渊,冯渊的下人告了一年,竟没有一人作主,可见所有的官员都畏惧薛家和贾家,不愿意因此而得罪他们,侧面突出贾府等四大家族的权势之大。

 

【批注】《红楼梦》中的时间问题,一直以来都是算不清楚的。按照冯渊下人的状词,薛蟠打死人应该在一年之前,但是王夫人等人收到这个信息是在黛玉进入贾府后第二天,也就是一年之后。古时候交通不便,但是一封信也不至于送了一年之久,可见此处时间也充满矛盾。不过,这些细节并不妨碍我们阅读《红楼梦》,《红楼梦》作为一部小说,我们首先把它当做故事来看就可以了。


雨村听了,大怒道:“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正要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的一个门子使眼色儿,不令他发签之意。雨村心中甚是疑怪,只得停了手。实时退堂,至密室,便从皆退去,只留门子一人服侍。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雨村那里料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又让了好坐谈,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批注】贾雨村初来乍到,听到状词,他的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这恰是人之常情,人们总是会同情弱者,而身居官位的贾雨村则更加要让百姓们看到自己的公正无私,更加表现自己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然而,久在官场混迹的贾雨村又早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正巧就看到身边一个门子使眼色,他的反应则是停了手,没有再发签捉拿凶犯,可见贾雨村狡诈虚伪,他如此行为已然在衡量自我前途和判案公平之间的利弊了。一个真正的清正官员必然不会因为身边一个门子的眼色就如此前后不一,轻易改了自己的决定

 

【批注】门子自报了身份后,贾雨村才恍然大悟:门子就是曾经自己寄居的葫芦庙中的小沙弥,可谓自己曾经的贫贱之交。这样的贫贱之交,贾雨村竟然会认不出来,可见贾雨村的势利,如果是那些富贵之人,他一定不会忘却。而正是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帮助的贫贱之交,才把人家忘了。门子在这里自报身份,提醒贾雨村,自然也不单单是为了贾雨村,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本认为自己身为贾雨村的故人又如此帮助贾雨村安稳做官,将来也一定可以在贾雨村手下谋取一些不错的利益,然而后文的故事中门子结局却并非如此,而是因为得知贾雨村的秘密而被贾雨村构陷打发,真是让我们领会到贾雨村的虚伪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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