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浊清不由意，醉醒我自知（30）
第十一章：忧思赋离骚
31.答宋玉，屈原悲苦吟佳句
汉北的秋天来得比较早，刚过八月，秋阳就将山野染成了黄、橙、红等各种颜色，一阵秋风吹过，各色的树叶漫天飞舞，有些绚烂，也有些凄凉。郢都依然杳无音讯，屈原依旧生活平静。也不知郢都怎么样了，庙堂的迷雾可曾廓清。听说刚刚即位不久的秦王赢荡猝死于周王畿，眼下秦国是赢稷为王，太后芈月临政，楚人魏冉为将军，也许，上天这样的安排，会给楚国带来一时的安稳，毕竟，秦国太后与将军都是楚人，或许暂时不会对楚国发难。
日子过得有些单调，读书、作文、授徒，屈原重复着一天又一天。好在有徒儿宋玉，时时陪伴他游历于汉北的山山水水。
这一日，屈原与宋玉来到汉江边。师徒二人坐在江边浑圆的鹅卵石上，阳光很好，头顶的天空特别蓝，四周的山色很美，澄碧的江水倒映着五颜六色的树，缓缓地从鹅卵石河滩上流过。
“先生，郢都是什么样子，听说您也是我们楚国的王族，您又为何到了这汉北来？”宋玉对屈原的过去一直很好奇。
“说来话长，你叫我从何说起呢？”屈原叹了口气，捡起河滩上的一小块鹅卵石，用力地扔进水中。
“就从你的王族身世说起吧！”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赐余以佳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先生果然出生高贵！不似宋玉，从小就生长在荒山野岭！”小宋玉眼里充满了羡慕。
“出生高贵又如何，如今远离庙堂，落到这步田地，也只能无可奈何！”屈原伸手摸了摸小宋玉的头，无奈地笑了笑。
“徒儿鲜见先生有笑容，可见先生内心苦闷，先生离开郢都，是楚王不喜欢先生吗？”
“不知道，也许吧！”小宋玉的这个问题，屈原自己也不知如何回答，起初楚王对他的才华还是非常赏识的，可是后来……
“那就是楚王不识人才，楚王真是瞎了眼！”小宋玉恨恨地说道。
“不可无礼，小孩子不可胡言乱语！”屈原高高地扬起了手，想要拍打小宋玉。
小宋玉吓得赶忙躲开，但还是气呼呼地说：“徒儿只是为先生不平，以先生之才，足可相楚，楚王闭目塞听，岂不愚昧？”
屈原将扬起的手又放下，摇头叹息道：“也不能怪楚王！”
“那怪谁，楚国是楚王的天下，若是楚王赏识您，还有谁能害您？除非您真的没有才华，不堪重用！”
“我自幼苦读圣贤之书，后又求学于郢都昭府，相楚之才不敢说，但我对楚王，对楚国的忠心，天地可鉴！”屈原有些激动，站起身来。
“忠心又有何用，楚王不识先生，先生岂不要埋没于荒野山谷？”小宋玉也跟着站起身来。
“为臣者，必抱忠君爱国之志，其可因一时之境遇，而改变心志！”屈原越说越激动，指着河滩上的几丛兰花说道：“你看着兰花，虽生长在乡野，无人赏识，但你去闻闻，它是否因无人赏识而改变惠质芳心？”
“兰花？”小宋玉也注意到了河滩边草丛里的兰花，那兰花细叶碧绿，花瓣洁白，虽说花朵很小，倒也芳香四溢，煞是可爱。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兰花虽美，但毕竟只能在乡野绽放，无人欣赏，岂不悲哉！”小宋玉心中的气愤并没有完全消除。
“是啊，悲哉兰花，北风乍起，秋冬将至，若再无人欣赏，岂不要在这乡野孤独终身？”屈原也叹息道。
“原来先生心里也急啊！”
“唉！如何能不急？”屈原沿着河滩走了几步，举头遥望漫山遍野的树木，一阵秋风吹过，各种颜色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如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先生莫急，急也无用，楚王不识先生，是咎由自取，他日楚国衰落，也怪不得先生！”小宋玉一步一步，紧跟屈原。
屈原没有接话，仍然一步一步地走在不满鹅卵石的河滩上，清澈的汉江水在身旁哗哗的流淌，一群大雁排着整齐的人字队形从头顶的蓝天上向南方飞去。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茞！
……”
屈原一步一步地吟诵着句子，将满腔的悲愤洒落在这微凉的秋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