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0日 晴
复活节假期第一天Good Friday，全国停工停学半停摆第三周。总觉得这一天有些不寻常，也许本该是个热热闹闹的好日子，却变得冷冷清清。连我家隔壁那么爱开派对的一伙年轻人，都安静了，只听到他们狂打游戏机的声响。我前两天去买菜，匆匆忙忙都忘了给女儿买几个复活节巧克力蛋，忽地想到冰箱里还有一条去年就买下的巧克力，就拿出来将就过个节吧。没有了孩子们满场跑Easter hunt的欢笑声，今年的复活节兔子，该寂寞了。
这一周，澳洲的确诊数据破六千，各种严厉的封禁令收到明显效果，新州、维州、昆州三大州的日增长指数持续下降，达到历史新低。健康专家认为澳洲目前已经基本达到“压平曲线”，疫情拐点或已出现，在未来的五月，各州可能会考虑试行放宽某些限制令，逐步取消对一些小型企业的封闭措施，以挽救岌岌可危的经济现状。至于两周秋假结束后，学校是否重新开放？目前还是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开与不开？这又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至此，偏安一隅的土澳似乎看到了一线转机，一连串的好消息却无法让人振奋起来。我们依然惶恐，不知道未来还会面临怎样的抉择？随着一拨又一拨无症状感染者的出现，社区不明感染源时有出现，彻底消灭病毒已然不可能。那在疫苗出现之前，我们是要学着长期与病毒共存，公共设施一会开一会关；还是年轻人大大滴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搞群体免疫？？很显然前面是个深渊，谁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澳洲唯一幸运的是有欧美大哥冲锋在前，给了决策者一个缓冲地带。我最近总是深夜才入眠，清晨蒙蒙亮就醒来，也时常做些不安的梦，梦里有跌宕起伏的各种曲线，不知道要将我们摆渡向何方？
全民宅家不易，我有十多天没去采购，冰箱差不多空了，配送上门的一直没试过，还是决心自己走一趟。周一听说超市开始限流，还要排队等候。我周二上午九点多去，人不多，三大超市都不需排队，只是每个超市门口都有两人把守，人数还是有一定限制的。可能是太久没接触公众，刚进商场我竟然有点心慌。
到了Woolly门口，我拿了一辆购物车，门口的服务员主动过来，问我要不要擦拭购物车？我说要。她一手拿消毒水一手拿厨房用纸，帮我把车把手和车里面都认真擦了一遍。这服务真好！我谢过她才走进去，心里暖暖的。超市里食品供应大部分充足，价格有上涨也还算平稳，之前买不到鲜肉，如今基本都有了，差不多能恢复到抢购潮爆发前的水平。生活用品最短缺的厕纸也都满满一架子，不过每人限购一包，意粉面粉大米还是缺的，各种消毒用品仍旧严重短货。食物不缺，我舒了一口气，心定了。
再打量下超市环境，地上都贴了保持1.5米社交距离的鲜明标记，一切井然有序，人们很守规矩，都尽量保持着距离，各自安静地购物，零星有几个老外还戴着口罩。超市工作人员也明显增多了，不停地检查和登记着什么，准备补货上架，我还见到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擦拭每一个购物冰柜。另一个新发现是，有两家超市都给收银处增加了高高的防护板隔开，顾客自己装食物到购物袋，一次消费两百刀以下可以刷卡不需密码零接触……
这次是来真的，在经历了最艰难的两周后，澳洲人终于都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了，也开始真正重视起来了！我那天虽然没戴口罩，但是在超市里亲身感受到的这种公民秩序，大部分人的自觉自律，给了我满满的安全感，这甚至比全民戴口罩还重要。
我花了一个半小时逛了三家超市和一家蔬果店，买好了差不多两周的食物，接下来的复活节假期可以安心宅家了。空荡荡的购物中心里，很多非必要的店铺都关了。咖啡店仅可外卖，平时我们走过就会买两条的寿司店也关了，书店仍旧执着地开着，当然没有什么顾客。我们偶尔光顾的亚洲食阁也全部歇业，只有黑洞洞食街尽头的亚洲超市亮着召唤的灯。特定时刻，世界按下了暂停键，昔日的繁华不再。令我惊讶的是，几家政府特许开放的理发店，竟然也都全部关门了。好吧，我们且做好疫情不过绝不理发的准备。
除了买菜要出门，另一个放风机会就是去森林公园徒步。我们上周日去的公园步道如入无人之境。刚进入树林，有好长一段路，目之所及都是一两月前山火肆虐的痕迹，大片大片被烧焦的树干，横七竖八躺着，满目疮痍的样子。不过我们很快就发现，在这些烧焦的树干周围，又长出了好多好多绿茵茵的小树苗，树苗又重生了！愈往林子里走，愈是满眼葱茏，生机勃勃。残败与新生，绝望与希望，就这样交织在这里，野蛮地生长着。在空旷的地方，小朋友学着各种奇特的鸟叫声，与四方交流。一路上，我们只遇上过三五个下山的人，见我气喘吁吁的样子，他们就善意地鼓励说：“快到了！”后来我发现其实还有好一段路呢！
我们正午爬上山顶时，后头再无人上山了。放心在大太阳底下坐了一会，看风景。漫山遍野都是顽强的Grass tree，远处有连绵的山，宁静的湖，我们开车来时经过的盘山公路，像长蛇般蜿蜒盘踞在山下。对于一个移民国家，你可以不认同它的体制，它的文化，甚至它的人。不过，对于这片不加修饰却又无限辽阔的土地，你却无法不从心底里热爱它。下山，在出口处看到告示牌，因疫情原因，昆州政府关闭了大多数国家森林公园的公共设施，仅开放一部分步行径，伙伴们去之前要先在公园官网查清楚，免得走了冤枉路。
女儿这周也慢慢适应了不用被课程绑架的生活，每天自己安排好学习、阅读、娱乐、锻炼、休息这五大块，小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我呢，也尽量跟她配合，每天有固定充裕时间陪她读中文书，辅导她的中文学习，另一方面努力平衡着家务琐事与私人空间之间的矛盾，腾出时间来阅读和写作，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最近get到的新技能之一，我们让女儿每天策划一件可以全家人在一起做的事，比如玩桌游，打牌，下棋，看电影，看老照片，拔草等等，这些平时可能被忽略的事情，一幕幕皆是温馨的亲子瞬间。
接下来的复活节长周末，我们每个人的手机上都收到了来自澳洲政府的信息：Stay Home and help save lives。据媒体报道，各州的警察叔叔最近特别忙，都在给非法聚会狂开高额罚单。不知道大大咧咧的澳洲人，这次会不会舍弃复活节假期大出行大聚会的传统，老老实实家里蹲？比如上周六，我们的邻居就没有遵守社交禁令，硬是把她家的残疾猫猫（见题图）放我们家托管了一下午，康复中的猫猫在我们家四处转。只是，面对伤心未愈的她，我们能说“不”吗？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看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它。为人为己，但愿我们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