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回到队部,韩岐山神色严肃的出奇。队长看了他一会说:老韩,你想说啥?韩代表的声音就高过了队长。
“刘队长,这还用我说,性质恶劣不?往大里说是破坏生产,是阶级斗争的最新动向;往小里说是好逸恶劳追求享乐的坏思想。要是当年在畜牧队,我非得一查到底,抓他个典型,往群专分队一送,就全都老实了。”
“是谁教给娃娃们唱的?”
“还能有谁?就是罗成和二小那帮知青。”
“俺看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次开荒把职工搞的乏得很,路途远、定额还不减。大家有了情绪。俺看队上的计划得变一下(读哈)。”
“咋变!韩岐山指着墙上挂的上方颁发的锦旗,态度越发“义正言辞”:“这可是上级领导对你们二队的信认,是你老刘拍着胸脯认下的。”
“那也要变!队长牛眼般瞪起的眸子里的露出了愠色:“你把职工搞得太苦太累,到时出洋相的是咱们。老韩,你在队上蹲点是协助队上工作,对不?”
“这件事的性质是恶劣的,你到底抓不抓?”
“俺看没那么严重。有问题可以批评教育。”
“那你想怎么办?”
“这事俺们也商量过,去沙窝开荒,光上工到收工,路上要走两个时辰。还是以前八方的定额。这不行得降下来。另外,每个星期天要休息、每个月给每家每户分上半斤肉,半斤鸭蛋。这也用不着往上面打报告,羊肉和鸭蛋从队上出。再有,职工有事有病,只要情况属实,应该批准。”
韩岐山一时有些憋气。队长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那套办法,心有不甘:“刘队长啊,你不能光拉车不看路,二队的事,我总要对场领导有个交代。”
队长瞄了他一眼,直撅撅地说:“你说啥嘞,啥叫不看路?人们有了不满情绪是俺们的失误,調门订高了。你明天出工去沙窝干一天试试哈,再带上你的婆姨……你和领导交代个啥?俺不怕,从建场到现在,俺就是这样干过来的。”
韩岐山有点恼火,可又不敢发作。脸色由青到白,可口气依旧:“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和保卫股汇报过了,已经立了案。你看着办吧。”
队长一扬黑脸,巳经来了火:“韩大头——”
“不许叫我大头,大头是你儿子。”
“ 那叫你个啥?叫你个韩干事?”
队长正说到他的痛处;韩岐山从畜牧队的书记被撸到保卫股,说是平调,可一直没有安排职务。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此情此景,如果对面的人是他的上司,他一定会点头如捣蒜。刘队长和他是平级,而且又伤了他的自尊 。人的虚伪和狂傲,在贺兰山下质朴无华的基层干部中间几乎没有。一刻间,韩岐山狂妄至极,说话时眼睛不看队长,看着窗外的天。
“老刘,你真不知道你干了一辈子,却一直混不上去,为啥?”
“咋了?俺觉得俺干的不错,对得起这四百多号人。”
“你是真的不想往上混,还是没有那水平?”
这回队长真的火了:韩大头,俺真的没时间跟你扯淡。晚上开会,明天一早去工地。你在队上抓你的“大是大非”,可是俺告诉你;不许给人乱扣帽子。这种事队上以前有过,你狗日的,以前就没做过错事。俺不明白你究竟想干啥?俺告诉你,做人的工作就是一推一拉;没有明火执仗反革命的事,你拉一把,也许就是个好人,你一推,他破罐破摔真就成了坏人。告诉你韩大头,不管你什么处理意见,最后都待俺签字。” 队长说罢就走,把韩岐山晾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