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满(grain buds)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小满——其含义是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只是小满,还未大满。
1980年代初的农村,麦子煎饼、白面馒头算是好生活,一般的家庭还吃着辊的地瓜或粗粮煎饼,蒸的粗面馒头。麦子煎饼那个时候嚼起来真的是有香味的,白面馒头也是甜丝丝的。
在我的家乡鲁南,不种稻米,小麦是我们的主食,麦子的长势关乎着我们的口粮,作为主要的农作物,每年的麦收都是忙碌的,在童年的记忆里,有多少留在了打麦场上,麦穰垛间……
一. 打麦场相当于“生产车间”,打场是“系统工程”
打麦一般在夜间,电工会接好动力电,照明电。村民们分工明细,一般一个家庭不能完全担当,需要几个家庭协作。
轰隆隆,脱粒机开动,生产活动开始了,犹如工厂的“生产线”。
放料工:几家主要的男劳力一般是往脱粒机入口送麦秸的,此工序一般两人,要戴口罩,眼镜等护具。
备料工:放料之前的一道工序,有人要拆开“麦个子”。可以用镰刀割或手动拆解。
完成工段之成品接收:作为小孩子,我经常干的活,是用木锨铲麦粒,把麦粒堆成堆。噼里啪啦的麦粒有时会打在脸上,感觉麻麻的。
完成工段之副产品回收:脱粒机有两个出口,一个出麦粒,一个出麦穰。这个工种就是垛麦穰垛。起初垛子很低,人站在地上,后来越堆越高,人站在垛上。垛子有时候离的很远,需要两三人“接力”完成。
安全员:村委书记拎着充电灯巡场,发现安全隐患,及时纠正。同时也是协调员、管理员,相当于公司的“经理”。
当时,最羡慕的工种是电工,不要干重活,还摆弄着一般人不懂的元器件。时至今日搞IT,弱电也没少摆弄,也算是间接实现了“理想”。
二. 打麦场是社交场,信息中心
作为农村当年重要的“公共场所”,在这里村里的信息被传播,小道消息被添油加醋地放大、变异。一些嚼舌根的人也在制造着一些矛盾。
当然这只是消极的一面,更多是正向的沟通,大家在这里交流自家的产量,说说自家种子的表现,谋划着下一季的耕种,聊聊丰收了换钱添置什么“大件”……
三. 孩子的娱乐场,看场
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大人们忙着劳作,小孩子通常被留下“看场”,多少次在这里和小朋友们追逐打闹,看看别的小孩子玩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看了什么课外书,听听别人讲讲自身的“精彩”经历……
有一次晚上我一人看场,爸妈很晚没回来,在小河边伴着呱呱的蛙声,我在草席上睡着了……半夜里突然感觉凉,没有多余衣物,蜷起身子折一半席子盖在了身上。那一晚感觉好孤独,好害怕。满天繁星就像“老山界”中描写的那样,“天上闪烁的星星,像黑色幕上坠着的宝石,它和我们这样的接近呐……”
四. 朴素的快乐
冬天的麦场也不是冷清的,太阳出来后总会有一些“老头”倚靠在麦穰垛下,懒洋洋地聊着天,逗逗小孩子。还有小伙子穿着大衣,在这里三五一伙的聊天,“吹牛皮”。
村里有个“潮男”小伙,带着录音机来这里听音乐,用“仿真”枪打靶,旁边围着一群青年和小朋友看热闹。从这里我认识了当时高档的“石林”烟,2毛钱一支的价格简直是太奢侈,大部分人还在抽几毛钱一包的“大前门”……
时而也有“玩疯”的时候,过了吃饭的点还不回家,这时候去找花生秧子垛,扒开一堆翻一翻,倘若发现几只“秕秕猴”(很小的未发育好的花生果),剥开它吃起来简直就是“美餐”……
倚着麦穰垛晒太阳的老人,带着看惯世事目光平和的表情。双手插在棉袄的衣袖中取暖,再叼上一只香烟,无忧无虑的享受这份清闲,与三五老友不紧不慢的聊着天,这是多么朴素的幸福……
五. 回不去的昨天只留回忆
渐渐地,过了几年联合收割机的兴起,大大提高了生产力,从田间直接就完成了小麦的脱粒,打麦场也慢慢地消失了,忙碌的打麦场清静了下来…,有的成为宅基地,有的变为了耕地,那关于它的一切,将只留下回忆。
2018年小满开始写,到今天方完成。此刻我正在南下的列车上,手机码字,看窗外的夜色,回味着故乡的往事……北京的季节晚,小麦还没大面积收割,而我的家乡,早已收获粒粒的果实!
2018年6月14日 夜宿T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