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你没有所爱的人……”
“想死?想死可没那么简单……”
“死而复生的感觉如何啊……复生何其痛苦……”
秦业将赵楝带回了房中,赵楝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她的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秦业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只能手足无措的陪在一旁。
赵楝见到黄海穷便会想起每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每一次被注入心脏的毒素唤醒时的痛苦,每一次肌骨重塑,每一次脏器复苏,每一次从无尽的虚无中被拉回纷扰的尘世……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她忍不住扑进秦业的怀里压抑着声音嚎啕大哭,秦业也只能无措的抱着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楝,那个宁愿咬碎银牙也不愿意哭出声的倔丫头,如今抖似筛糠,趴在自己的怀里泣不成声。
自赵楝回来,秦业便没有再亲近她。一则是不能原谅自己曾杀死她,亲手把她推上这条可怕的路;一则是如今的赵楝虽然看似没有任何不同,但她眼中的东西是秦业未尝见过的。
那是见过死亡的眼睛。死亡,那么平静,那么空虚,空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切。
秦业不会理解,他也无法理解,他更不能主动亲近这样的赵楝。
可如今,赵楝害怕极了。她忽然从秦业的怀中爬起来,捧着秦业的脸吻下去,亲吻不够,便开始撕扯秦业的衣服。
秦业朝思暮想,怎好让佳人亲自动手?遂携赵楝归到枕衾之间,交颈缠绵,水乳交融。虽有时日未尝行房,秦业交代的略快,但烈火骤生,一次怎生燃烬?于是秦业将赵楝按在床笫之上,极尽亲近只能事,似要诉尽平生相思。端的是峰峦叠起,云雨无休。直到东方未晞之际,才懵懵睡去。
今日一大早,老鬼便来敲了肖毅和汪柰二人的房门,恭敬对二人说道:“今日请二位与我家楝姑娘一同离去。这些日子有劳二位了。”肖毅和汪柰面面相觑,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劳累在哪了。
虽情难自禁了一夜,赵楝从秦业的怀中离去时他还是醒了过来。见赵楝翻找自己的衣衫,不禁开口说道:“你知道留下来,我也能帮你找鉴空遗书的吧。”
赵楝一边系上袴子,一边回头看向他淡淡的回:“我也不能在你身边一辈子混日子。”秦业哽住。赵楝死前,他确有此意。
秦业忍不住起身,从背后抱住正在系衣襟的赵楝,低声说道:“真的不留下吗?”赵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外面风雨更盛。”秦业也只得随她了。
三人来至山庄门前时,秦业还在与赵楝依依惜别。赵楝伸出手来,似乎在索要什么东西。却见秦业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截柳枝,放在赵楝手中。
不能二人感叹此情此景,便见赵楝翻了个白眼将柳枝丢掉,又伸出手去,还往回勾了勾。秦业只得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玉佩放在她掌心中。匆匆一见时,上面虬飞凤舞的雕刻着一个业字,显然是什么信物。
望着三人打马离去的背影,老鬼忍不住问秦业:“为何不将楝姑娘留下?”秦业幽怨的看了老鬼一眼,老鬼心下已明白自家主人花了一宿的时间都未尝留下赵楝。如今秦业心中想着的是,这妮子怕不怕为了那牌子才主动献身的……
“楝姑娘这两天得主子的教导,身手进益不少。不过这性子若是不改改,只怕还是要吃亏啊。”老鬼一边感叹,一边拿眼睛觑着秦业。秦业则是一直看着赵楝离去的方向说道:“她本是官家小姐,性子骄傲些也无妨。只不过我看这次已然改了不少了。”
老鬼不敢说话。毕竟赵楝这性子就是秦业娇惯出来的。但心中仍念叨着:只怕改的太浅,令人难以察觉啊……
释空冥一直在找汪柰和肖毅二人的踪迹。
根据张斥的说法,业火山庄的大致位置就在附近。但释空冥在附近的山林转了四五日,仍旧没有见到一丝屋舍的踪迹。
天空阴蒙蒙的,似有雷声隐隐轰鸣。但今日释空冥心中觉得,今日会有所收获,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不多时,果然见到远处的林子中有三人打马前来,正是赵汪肖三人。
他们正走着,肖毅忍不住问道:“阿楝,你拿的那牌子管什么用啊?”赵楝似乎心情甚好,从怀里掏出牌子一边端详一边说道:“牌子不管什么用,若没有秦业,只怕连几两银子都不值。”
肖毅不解:“那你问秦业要来作甚?”谁知赵楝将牌子守在怀中,神秘一笑:“这牌子是是留给你们用的。”正说着,便见释空冥驰马赶到了近前。
一番寒暄下来,释空冥了解了他们三人的经历,也知道了张斥的去处。原来那日肖毅同汪柰被掳走之后,释空冥按着张斥的意思将他送至了附近城中的府衙。张斥为做报答,将官府查到的业火山庄的大致位置告诉了释空冥,释空冥这才在附近接应。
“小僧在这山林中寻了许久,而几位出来的地方也寻了数次,为何就是找不到业火山庄的所在?”释空冥不解道。肖毅和汪柰抬头看向赵楝,似乎想听她的解释。谁知赵楝一心低头啃着手中的果子,丝毫不准备作答的样子。
想来也是,赵楝出身业火山庄,如此就算是出卖山庄秘密,是他们唐突了。
窗外下着春雨,打湿了万物。潮湿的气息萦绕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之中。虽然时值四月,春雨却还带着寒气,四个人围着篝火取暖。
“接下来我们作何打算?”
释空冥问道。
汪柰忽然站了起来,冷冷的说:“我要回青城山。”
释空冥和肖毅闻听此言,皆是一惊。她这一路都未尝开口,怎么忽然要回山里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走?”肖毅站起来拉着汪柰的袖子问道。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汪柰冷冷的说道。释空冥也知她的心意不可强制,只能寄希望于赵楝身上,于是向她望去。谁知赵楝丢下了果子核只是拍了拍手,说道:“既然你决定了也好,等雨停了再走吧。”
汪柰气呼呼的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身说了句:“我偏要现在走!”于是拿起包袱便要走入雨中。
肖释二人皆将她拦住:“好歹等雨停再走,如今外面也黑了,雨天路滑,又是林中,仔细马滑了脚!”
而赵楝却不动声色的拿出包袱中秦业交给她的伞走到她跟前,将伞递出手去,酝酿了一会才说:“我……会去找你的。”
汪柰接过了伞,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