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过了寒冬,春天开始来临。
春意渐浓的东湾,天气越来越热,庄户人越来越忙。除了上点年纪的宅在村中,牛圈,清真寺,卧室三点一圈外,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陆续外出,留着的难免躁动不安!
我在村会计这个位置上干的顺风顺水。一月不到,能让东湾各项工作都见起色,颇得上级好评,为此老赛很依赖我,走哪儿都喜欢带着,逢人就夸。过去特别熟悉的主麻子等年轻人开始有意跟我拉开距离,大胡子胖苏等一些半打子老汉路头路尾见面开始和我打招呼,没事的时候找我聊天,谈论的都是本村本乡乃至国家过节的大事。我有点膨胀,自我感觉个人地社会地位开始上升,为了巩固加强这个地位,我做了一件超乎能力的事情,那就是抽空学了驾照,几乎用全款上了一辆被尔布子称为“十八岁”的大众牌小轿车。然后开着这辆小轿车朝五晚九,走村下乡,招摇过市。
过去有俗话说,房是招牌地是累,现在的社会,大约可以改成车是招牌房是累了吧,有了这辆车我就闲不下来了,谁家有事都习惯用一下,特别是娶媳妇嫁女子这些事情上,大家都乐意借用。好处是有的麻烦其实也不小。
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有一天我被晨礼下来的父亲叫回去,让我火速赶到了大胡子家。我这才记起昨天约好要陪大胡子走趟老庄呢。在我还是孩提时候大胡子干什么就喜欢带着我,做了村会计之后大胡子更是有事总喜欢喊我过去陪他,借以提高他在东湾的地位!
我紧赶慢赶到大胡子家,一进门就听见他在家中撤着嗓子喊:“平平,平平,黑木已经到了!你赶快起来,到南头把你马儿哥叫来,咱们几个人走一趟老庄!”。
“老庄干啥去呢?大!”平平睡意惺忪地探出头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啥呢?”大胡子呵斥道。 平平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梦境,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知道大胡子的秉性,他在家中做法十分霸道,要干的事情只是给他下一个指令,而且是简单的指令,然后命令成员执行就行,从不和家里任何人商量。
平平出门之后,我就躲在一角看着他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最后从一个老式木柜的底层找到了压箱底的二斤茶叶,是盒装的,很洋气。他一边小心地把茶叶放进早就预备好的一个学生包,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老婆懒蛋之类。茶叶放好之后又往鸡圈去了。
鸡圈在后面的果园里,几只鸡早已起床,被一只大红公鸡带着满圈转悠,寻寻觅觅找食吃。大胡子盯着挨个看了一番,最后跳进鸡圈向那只大红公鸡突然伸出黑手。
这显然完全出乎鸡的意料。惊的鸡们四散飞跳,嘎嘎惨叫。也是大红公鸡的大限将至,被大胡子手中的网子扣了个正着,在网下卷曲挣扎,发出绝望的呼声。这一叫,惊得大胡子夫人手里拿着一串念珠两步并做一步从里屋跳将出来,四下一看,见是大胡子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老不死的,早上闲的没事干了,抓鸡干啥呢?、、、、、”
显然,她刚刚晨礼结束,完全不知道外面要发生的事情。
大胡子并不理会,一顿臭骂:“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知道个啥,请媒人没有鸡能成吗?能把媳妇子娶回家,吃一个鸡又算啥呢?”夫人一听是儿子的事情就蔫了,不再阻拦。然后不忘扒拉一下大胡子装茶的背包,悄声抱怨:“这么好的鸡,这么好的茶叶,又不知道孝敬他哪个大,哪个爷去了!”。
大胡子哪里顾得上理会夫人嘟囔,寻了绳子把鸡的双腿绑了,丢进一只黄色尿素袋子中。见鸡在里面窝的难受,就又寻了刀子,割开一个角把鸡头弄出来,确认不被窒息,这才拿了茶叶和鸡到了门前早已在等候在路上的马儿车去了。太阳离山一竿的时候,我、大胡子、平平和马儿一行四人开着我那辆白色的小轿车走上了通往老庄的村道。
正是晚秋时节,冷风兮兮。除了几个放羊的之外路上山野已经没有多少外出的人,可谓行人稀少,不见活物。车上马儿问起此行的目的,大胡子这才把情况详细做了介绍。然后,兴致大发在车里面满口吐沫星乱飞,给我们讲述他过去的光荣史:
“驴日的娃娃没求相么,想当年我那时候家里多穷?当时你爷爷已经殁了,你奶奶也老了,家里没有个做主的,穷的要啥没有啥,我还不是一样把媳妇问下了!!”
“媳妇子要个人下手呢,死等能行吗?当时我前头没有个跑的人,是我个人拿着礼三天两头的往你四娘家里跑,最后才把你四娘追到手的。哪像平平?囊怂见个女子就脸红,就不到人家老二,人家还领了个回来了,哎——”。
“叔叔,听说我四娘还吃奶的时候你就坐在我外奶跟前看来着,是真的吗?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四娘会是你将来的媳妇了吗?一天守着不动!”马儿打趣地说。
“你个坏怂,哪里听来的?就是的,你二娘比我小十岁呢,我会放羊,十一二的小伙子了,她奶还没有断呢。当时,还是农业社,社员劳动的时候不许回家,就把娃娃抱到地里来喂奶。 喂奶的时候女人们就会坐在一起吃干粮,拉闲话,我放羊的时候就坐在你外奶跟前为了蹭点干粮然后听点闲话来着。”
“当时可不是看着了你四娘吃奶呢吗!你四娘当时又黑又瘦的,我可没有看上。你外奶还嘲笑我,说我儿子娃娃是非多,爱听老婆声,将来一定是个是非头。我还笑话她家的丫头穿的烂,脸脏呢。谁能得想到、、、、、、”大胡子说的绘神绘色,惹的我和马儿哈哈大笑,平平则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