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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是一年映山花开,你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昨晚的梦里,你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笑容灿烂,眼神清澈。我俩并肩坐在那片熟悉的映山花坡上,仿佛时光从未流逝。梦醒后,心中一阵空落,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淡淡的酸楚与温暖。
那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我独自一人上山砍柴。山间的清晨总是带着几分清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山间的薄雾像一层轻纱,缓缓笼罩着山坡,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我踩着湿滑的泥土,要快速爬上山顶看花海,那里有一大片映山红,每年春天都会开得如火如荼。
当喘着气爬上山坡,转过一个弯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整片山坡都被映山花染成了粉红色,像是天上的云霞落在了人间。花瓣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是无数只粉色的蝴蝶在风中起舞。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香沁入心脾,仿佛连空气都是甜的。情不自禁地大喊:“好美呀!”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就在这时,你像一只灵巧的小鹿,从花丛中探出头来。我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上。你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像是山间的风铃,叮叮当当,悦耳动听。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衣,头发扎成两条小辫子,脸上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
我们不约而同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随即又笑了起来。你的笑声像“铜铃”一般清脆,一串串的……
我赶紧开口介绍道:“我叫小月,住在邓屋村。经常来这里放牛和砍柴,发现这里有很多映山红,就经常来。我要早点来玩,这样就不耽误砍柴的时间,不然我妈会骂我的。”
你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小倩,是隔壁村的。这是第一次来你们村这座山砍柴,没想到还能遇上人。”
你抬头看着我,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整个山坡都亮了起来。很快我们成了朋友,就像是早已相识多年。我俩摘着映山红吸它们的花蜜,把开得最灿烂的映山花摘下来,互相插到对方的头发里,把两个人弄得像“花仙子”一样,然后互相看着对方,笑得前俯后仰。你还告诉我,你家很穷,所以经常来山上砍柴。你说特别喜欢映山红,因为它们虽然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却依然能够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从那天起,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山里相遇。你总是带着我找到那些最粗壮的树木,教我如何分辨哪些柴火耐烧。可我却喜欢听你讲述山间的故事——那些关于映山花、山神的传说,甚至是你自己编的小故事。你还说,山神会保佑那些善良的人,映山花是山神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常问你,“为什么比我只大八个月,你就懂这么多?” 你说:“你的姐姐们经常讲这些故事给你听。”
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的世界像是打开了一扇门。我从你口中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我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常常坐在映山花树下,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的那头。你会指着天边的云彩,告诉我它们像什么。有时候是奔腾的马,有时候是飞翔的鸟。你说,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穿上漂亮的衣服,去城里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笑着说:“那一起努力吧,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一起去外面打工。”你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我们相识的第二年春天,你突然告诉我,你要被家人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是城里,去当别人家的孩子。那一刻,我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你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我爸妈说,家里养不起我了,要把我送给别人家。”
我呆呆地看着你,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那时我才六岁,你也还不够七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已经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残酷。你告诉我,你家也为了要生个男孩,但是因连续生了几个也都是女孩。作为最小的那个,你不得不被父母送走。你说不想去,但没得选择。
分别的那天,我们再次来到了那片映山花坡。花依旧开得那么灿烂,像是不知道人间的悲欢离合。你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裳,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篓,站在花丛中,显得格外瘦小。我紧紧握住你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你留下来。你的手冰凉,微微颤抖。
你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别担心,我会回来的。等映山花开的时候,就会回来找你。”我点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花海中。站在原地,看着你远去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你走了之后,我依旧每天上山砍柴,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每当映山花开的季节,我都会来到那片山坡,看着那些熟悉的花朵,仿佛又看见了你微笑的脸庞。我会轻轻摘下一朵映山花,放在手心,感受它的柔软和温暖,就像感受着你曾经的存在一样。
时光匆匆,映山花盛开时,又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想起曾经的约定。虽然你未曾归来,但我知道,那片花海永远是我们共同的记忆,是纯真友谊的见证。或许,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你也正看着同样的花朵,想起那个曾经陪你一起看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