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失所
国难当前,有人奋勇而出,有人知难而退。有多少英雄千古留名,又有多少胆小之人仓皇而逃。《清明上河图》的繁华、青州二人的赌书泼茶,都已经不复存在。在国难面前,个人情感不值一提,所有的美好与憧憬都化作灰烬。山河破碎,爱人离去,可谓雪上加霜,对于一位弱女子能做的就是带着夫君最爱的事业再上征程。前路漫漫,不知何处逃难,她疲惫不堪,又感慨万千。
靖康之难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句话出自杜甫的《春望》。它的具体创作是在唐肃宗至德元载(756年)六月,安史叛军攻下唐都长安。诗人目睹沦陷后的长安箫条零落,身历逆境思家情切,不免感慨万千,写下了这首传诵千古的名作。
宋宣和七年(1125年),宋钦宗继位,年纪轻轻的君主接过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次年宋钦宗改国号为"靖康",他可能不知道,这个王朝将毁于他的手下。金人在联合宋朝灭辽后于宋靖康(1126年)元年大举攻占汴京,整个大宋王朝岌岌可危。
在宋太祖、宋高宗时期,宋朝领土一直在不断扩大。但随着继位皇帝能力的下降,北宋逐渐成为国力薄弱的王朝。再加上后期的皇帝重文轻武,大宋的军队就开启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局面,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减弱,为外强入侵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北宋末年,政治腐败严重,宦官专权,奸臣当道,民间疾苦,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宋徽宗沉迷于道教和绘画,不理朝政,任用奸佞之臣蔡京、童贯等人,实行重税苛政,榨取民财以供其奢侈挥霍。
与此同时,金朝在逐渐强大起来,对北宋构成了严重威胁。金朝是由女真族建立的新兴政权,其军事力量和组织能力远超北宋。金朝将目光转向了宋朝,并利用宋朝与辽朝的矛盾,与宋朝缔结海上之盟,联合攻灭辽朝。然而,金朝在灭亡辽朝后,开始筹划攻打宋朝,并提出苛刻的条件和要求。在此次合作中,金国看到了宋朝兵力散漫,军队薄弱,一时起了吞并之心。
宋靖康元年(1126年),金国攻陷汴京。次年三月,金人废除了宋徽宗与宋钦宗,将三千多名赵氏的皇氏人员押往金国。自此,二帝再没有踏入中原。同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称帝,建立南宋王朝。而金人在汴京城内劫掠财物,百姓苦不堪言,如此惨烈景象,在宋人心中留下不可治愈之伤。
靖康之难是一场浩大的灾难,“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就是南宋岳飞对它的真实写照。
满江红
【宋】岳飞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绍兴六年,岳飞再次出师北伐,攻占了伊阳、洛阳、商州和虢州,继而围攻陈、蔡地区。但岳飞很快发现自己是孤军深入,既无援兵,又无粮草,不得不撤回鄂州(今湖北武昌)。此次北伐,岳飞壮志未酬,镇守鄂州(今武昌)时写下了千古绝唱的名词《满江红》。
被囚禁的徽钦二帝在金国备受屈辱,作为国家的臣民,为他们的无能而心痛!而对于岳飞,这位抗金英雄,他受到的污蔑和打压也是非常人能受。他取得朱仙镇大捷,受到了高宗和秦桧的猜忌,秦桧推行"求和"政策,因此岳飞大获全胜后,他的军队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使他本人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和愤怒,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靖康之难改写了宋朝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对于老妇,之前家庭巨变,现在国家灾难。这一世,经历比诗词要丰富。
风雨飘摇
宋朝初期,赵匡胤为避免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采取崇文抑武的方针,通过杯酒释兵权将兵权集中于中央。然而,这也导致宋朝在与辽、西夏和金的战争中屡遭失败。到第三代皇帝依旧崇尚文学,赵恒写了一首《劝学诗》,提倡全民读书。
《劝学诗》
【宋】赵恒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名言现代人为了教育孩子不知用了多少遍,之前是为了和平不要沉湎于读书,现在是为了国家的崛起一定要读书。我说道。
宋徽宗赵佶对书画的热爱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在位期间沉迷于书画艺术,将国事抛诸脑后。蔡京在因能附和宋徽宗的爱好才能得到宋徽宗的赏识,二人成为艺术上的知音。然而,蔡京在政治上以迎奉皇帝为乐事,打击不同政见者,导致朝廷无可用之人,最终被称为“六贼之首”。他的政治手段和官场智慧虽然高超,但由于“有才无德”,对国家和民族的伤害极大。靖康之难后,北宋灭亡,南宋则以秦岭-淮河为界与金国对峙。
我告诉老人,今人听宋朝故事,除了看《宋史》,还有就是读施耐庵的《水浒传》。他是元未明初的一个作家。《诗经·大雅·绵》里有一句话叫"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意思是古公覃父大清早骑着马,沿着西方的水滨,一直来到岐山脚下,他为了找一个安居的地方。而《水浒传》描写的就是北宋未年,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以宋江为首的梁山好汉被逼上梁山,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故事。
里面也提到了蔡。其中有一段写每年他生日,他的女婿梁中书会进献价值十万贯的金银财宝作为生辰纲。智多星吴用和晁盖一起用计劫取了这批不义之财,最终朝廷追捕促使他们落草为寇逼上梁山。
老人觉得故事写的很有趣,决定借阅一下《水浒传》。而我立马在网上把这本书加购在了购物车。除了这本,还有《红楼梦》、《西游记》和《三国演义》。
老人说在当年有一人叫方轸,他是元符间进士。崇宁五年(公元1106)发生星变,宋徽宗感觉害怕,下诏“中外臣僚等并许直言朝政阙失,朕将亲览,虚心以改”。太庙斋郎方轸应诏上奏,弹奏蔡京。方轸上书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怀不道,专以绍述之说为自媒之计,内而执政、侍从,外而帅臣、监司,无非其门人亲戚。京每有奏请,尽作御笔行出,语人曰‘此上意也’;明日不行,又语人曰‘京实启之也’。善则称己,过则称君,必欲陛下敛天下之怨而后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义之士,投匦者无日无之。京分为邪等,黥配编置,不齿仕籍,则谁肯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日以花石禽鸟为献,使陛下不知天下治乱。臣以为京必反也,请诛京以安天下!”宋徽宗将蔡京罢相。等星变过后,宋徽宗又故态复萌,命蔡京再相,“以轸奏示,京奏乞付有司推究事实,轸竟付诏狱,坐此编管岭南”。 就这样,方轸这位忠臣的直言上谏,到了宋徽宗、蔡京的手里,竟然成了招致祸端的引子,被流放到了岭南。
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战火蔓延至淄州。我们决定把从淄州收集的文物运至归来堂。二人十几年来费尽心血的金石书画希望在青州能够得以保全。就在此时,传来赵明诚母亲病危的消息,此时赵明诚把古物托付于我,即日起程赶往建康尽孝。赵明诚归去,又剩下老妇一个人守着这些心血,虽然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但是想想,战火如果侵扰到这片土地,文物如果落到外人的手里,心中不免感到无限的凄凉。
国家危难之际,青州也变的人心慌慌。这一天突然发生了兵变,知州曾孝序被害。乱军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惨遭茶毒,全城陷入一片混乱。这一晚,老妇听到外面十分吵闹。除了金兵,在当时的环境下,地方恶霸也须提防。这时我和几个仆人赶紧把文物进行筛选,将沉重的书籍和较大的印本排除掉,再将字画中重复的去掉,最后将最为贵重的文物打包好,其中有一幅是《赵氏神妙帖》,这是赵明诚心爱之物,他买时花了20万文, 这件藏品是婚后,赵明诚做鸿胪少卿时从他人手里买到的。此物他在走之前特意嘱咐老妇,务必保全。
我告诉妇人,历史记载这个《赵氏神妙帖》最后流落到镇江,被岳飞的孙子岳珂购买并收藏。岳珂买到时,见到帖上有赵明诚的题跋和李清照的印章,爱如至宝,决心永远收藏。
老人听了拍手叫好,说好的文物落在好人的后代手里,这实乃一大好事。她舍命保全的这样东西也值得。
那一日,当老妇与仆人刚刚搬离村落。顿时火光冲天,把整个村子烧的像白天一样光亮,喊杀声,哭叫声一片,青州其余的文物也已随之化为灰烬。
我的心在滴血啊,因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文物,而是十多年来我和赵明诚的点点滴滴。绝望、悲伤、五内俱崩这些词语已不能形容当时的心情。坐在马车上,我的哭声和村民们的号啕声交织在了一起。
讲到这里,李清照哭了。我不知如何安慰她。这时咖啡店里播放着最近很火的歌曲: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命运的站台悲欢离合都是刹那,人像雪花一样飞很高又融化,世间的苦啊爱要离散雨要下,世间的甜啊走多远都记得回家,平凡的我们撑起屋檐之下一方烟火,不管人世间多少沦桑变化.......
我不知道李清照能否听懂里面的歌词,但此时此刻,这首歌属于她。我拿了纸巾第给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青州到江宁600多公里,马车需要走几天的路程。本想由水路直接前往江宁,因担心和起义军水路相遇,后改变计划先在真州住下,然后再赶往江宁。一路上,也遇到金兵强盗,文物遗落不少,惟《赵氏神妙帖》还得以保全。这段历史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有记载。且恋恋,且怅怅,当时环境让人诚恐诚惶。
真州也变得沸沸扬扬,各种严峻的挑战也接踵而来,起义军已把食物抢劫一空,我们只能去野外找瓜果野菜充饥。真州不再是久留之地,我告诉仆人风雨兼程,尽早赶到江宁与赵明诚团聚。
海上航行 ,历尽风涛之险。我乃一介女子,但爱憎分明,国事家事,牵肠挂肚,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我恨不能像男儿一样志在四方。多次感慨空有一番才气,不能驰骋战场为国效力。
渔家傲
【宋】李清照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路长,出自屈原《离骚》,“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意。日暮,也出自屈原《离骚》,“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之意。这是老妇无声的呐喊,对自己欲罢不能的批评。
几经波折终于来到江宁,这次的重逢喜悦中带着千疮百孔。而赵明诚刚也接到任命即将担任江宁知府。此时的他已不是那个明朗才俊,变得世故和漠视无情。
有一天,一个表亲带着唐朝的画作《萧翼赚兰亭图》来到江宁,赵明诚到他住处借取。本来说好第二日归还,但赵明诚已跟以前大不同,利用职务之便将画作据为己有,让表亲爱莫能助。这些老妇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人心啊终归是会变的。
春天到了,冬日的落梅与春日的花交映在一起,经历了山河破碎,心里更加怀念之前的宋朝岁月,不知那个春天何时到来。骋目四望,只见柳梢返青和梅枝吐蕊的景象越来越分明了。古秣陵城的周围,树木渐绿,宣告春已归来,但我却无家可归,看来要老死建康城了。
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
【宋】李清照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jiong)。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客建安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第一句“庭院深深深几许”用的是欧阳修的句子,我在《临江仙》词序云:“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
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宋】欧阳修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我接着补充:“这首词亦见于冯延巳的《阳春集》。清人刘熙载说:“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在词的发展史上,宋初词风承南唐,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欧阳修与冯俱仕至宰执,政治地位与文化素养基本相似。因此他们两人的词风大同小异,有些作品,往往混淆在一起。”
李清照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斯人已逝,作品永存,如果里面的文字能对活着的人有影响,那就够了。作品你读了是你的,我读了是我的,他读了就是他的。”
生命的意义,除了个人主义,还有国家的利益。李清照的诗词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国之担当。我们有太多时候都陷于恩怨情愁,殊不知人生在世,还有更广阔的梦想可以去追寻。我们当然要爱自己,同时也有爱他人和爱国家的权利。
家破人亡
赵明诚在江宁,虽领着朝廷奉禄,却全然不顾百姓,一心想着他的金石事业。我们生活安定,但是外面兵荒马乱。我虽不为官,但心系国家。三月三这一天我们召集亲族聚会饮宴,但是美好的春光月色,消愁的酒宴,并未给老妇带来欢快,相反更勾起对故国的深沉思念和旧家难归的惆怅。相传三月三是黄帝的诞辰,中原地区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魏晋以后,上巳节改为三月三,后代沿袭,遂成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
蝶恋花·上巳召亲族
【宋】李清照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御营统治官王亦密谋叛乱。此事赵明诚得知,未采取任何行动。当天晚上,叛军直击江宁府,没曾想他寻得一根绳子从城墙逃跑了。对于他的行为,老妇感到无比羞愧。后来此次逃逸之事传到了宋高宗赵构那里,赵构立马罢免了赵明诚的官职。于是我们一家决定前往池阳安家,路过乌江时,想起西楚霸王项羽,不仅有感而发,创作出《夏日绝句》。
夏日绝句
【宋】李清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秦未,刘邦与项羽相约以鸿沟为界,各自罢兵。韩信用计使项羽进兵,又在十里山布下十面埋伏,将项羽因于垓下。项羽在营中听见四面的汉军都唱着楚人的歌曲,以为楚军都以降汉,乃与爱妾虞姬饮酒作别,随即作出《垓下歌》。
垓下歌
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为防止项羽败后,虞姬落入敌人手中。随侍在侧的虞姬,怆然拔剑起舞,并以歌和之。
《和项王歌》
虞姬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随后,虞臣拔剑白刎。项羽一行人来到乌江边看到一艘小船,老船夫一看是项羽,十分激动。对他说江东虽小,却也有数十万人,足以称王,现在可以马上渡河。而项羽心中悲凉,说带了8000江东子弟起义,如今他一人回去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最后一代战神项羽自刎而亡。老妇作诗不仅纪念一下这位英雄,也为赵明诚的做法感到无地自容。
池阳也并非余生安置之地,山河破碎多地举行农民赵义。在这里,也没有了青州的悠悠岁月,更多的是国家社稷。有国才有家这句话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而赵明诚也对于这些置之不理。
时隔不久,朝廷用人之际,赵明诚再次接到任命,前往湖州出任知府。因为此时皇帝赵构从杭州抵达建康,所以上任前务必前往建康面圣。徽、钦二帝掳走后,1127年,赵构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建立南宋。后来赵构为了安全起见,选择了地理位置更为优越的杭州作为都城,并将其改名为临安府。一方面因为早在晋朝,杭州就命名为临安县。另一方面五代十国的时候,是吴越王钱镠(liú)的都城。它濒临钱塘江的出海口,周围河港纵横,交通方便,很早就成为一个商业城市。为了感念吴越国王钱镠的功绩,同时也寓含了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临时安身的意味,所以称为临安。
在南宋临安,贵族的生活相当奢华和舒适。他们的宅邸华丽,家中陈设着精美的家具和各种用具,甚至有自己的戏班和宴席服务。贵族们出行时,会使用当时最华丽的马车,在街头巷尾引人注目。南宋统治阶级在临安过着荒淫糜烂的生活,继续对金妥协投降,并无收复失地的决心。
听完这段讲述,我告诉老人,在我们小学课本里讲述了当时杭州的历史。说金人攻陷都城汴梁,赵构逃到江南,在临安苟且。大肆歌舞升平,毫无收复山河的想法。有一个人叫林升,在临安的一家旅舍墙壁上,写下了一首墙头诗。这首诗本无题,题目是后人所加。
题林安邸
【宋】林升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重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老人听完点了点头说有一些爱国文人,不能像武将一样驰骋战场,不过看到国家经历的一切也会寄情于诗,抒发内心的情怀。
如今政局动荡,赵明诚去建康又路途遥远,再加上还有许多文物需要照看,两人又要短暂分离。赵明诚在临别之际告诉老妇:如果情况紧急,就随众人离去。面临危险时丢掉重物和衣服,不倒万不得已切勿丢弃身上的画册与古物,但绝不能丢弃祭祀的器物。实在无路可走,也只能与这些器具共存亡。我也深知这次别离,不知是凶是吉。国难当前,纵然不舍,也要助他一臂力。
那一日离别场景我把它写在了《金石录·后序》中: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炎炎复日,池阳暂别,希望再次等到重逢的好消息。
转眼到了七月七日,想到天上的牛郎织女,今夜尚能聚首,而人间的恩爱夫妻,此刻犹两地分离。浓重的离情别绪,对时局的忧虑,二者交融一起。
行香子·七夕
【宋】李清照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曾经说过,语言是人们社会生活的一种约定俗成,能指与所指将社会里的人们联系了起来。济南话中把“一会儿”说成“一霎儿”,常常听见人们说“你等我一霎儿,我去拿个东西就回来。” “一霎儿晴”,“一霎儿雨”,“一霎儿风”,你看,此时的方言多么传神,多么生动而又情深意切。
希望终归是希望,一月有余,建康来信,不是赵明诚的笔迹,但是写的是赵明诚的身体抱恙,身患重疾。这时的我赶紧收拾行李,日夜兼程来到健康。看到卧床不起的夫婿,头脑一片空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变得如此没有生气?身边的侍女告诉我,大夫已来了多次,服用药物也多日,并没有见明显好转。我当时赶紧出门四处打探名医,寻得之后,卖掉一些文物珍宝来医治赵明诚。谁知,他的病已回天乏力,我只能精心照顾,希望他能够生存的时间,能够久一些。
赵明诚久病不起,老妇则坐在床边给他读书,讲他所爱的金石书画,他虽身体羸弱,但是一提到文物会附和上两句。一日,有位张飞卿学士拿一个玉壶找他来鉴赏,他只看了看,没有用手触碰便知那壶是赝品。足以看出多年的搜寻累积练就了他的好眼力。不知什么人将此事传开了,并无中生有地制造了赵明诚将玉壶送给金人的谣言,还传言有人秘密弹劾此事。我非常惊惶恐惧,又不敢说什么。就把家中所有的铜器等物,想赶到皇帝驻跸的地方去进献。我赶到越州(今浙江绍兴)后,皇帝己转到四明(今浙江宁波)。这些铜器等物不敢再留在家中,就与手抄本一并寄存在剡县(今浙江嵊县)。后来官军平定叛乱的兵卒时,把这些铜器、写本,全都拿走,听说全部到了原来的李将军的家里。。
“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侯,便携去,其实珉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走外廷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剡。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老妇把这件事情写在《金石录·后序》里。
我告诉他,一定要活下去,我们才有机会去探寻更多金石的足迹。但是老妇清楚,他的生命危在旦夕。虽然我尽心尽力,但是依然没有奇迹。
宋建炎三年(1129年)八月十八日,赵明诚看着窗外的桂花,又望向床边为他读书的我,眼角流出两行泪珠,只一句:“我要走了,不能陪你了,余生的路你要好好走。”说完,他就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位号陶大哭的老妇,孤独又无助,此时我四十五岁。
苏东坡十九岁时,与年方十六的王弗结婚。王弗年轻美貌,且侍亲甚孝,二人恩爱情深。可惜天命无常,王弗二十七岁就去世了。这对东坡是绝大的打击,其心中的沉痛,精神上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苏轼在《亡妻王氏墓志铭》里说:“治平二年(1065)五月丁亥,赵郡苏轼之妻王氏(名弗),卒于京师。六月甲午,殡于京城之西。其明年六月壬午,葬于眉之东北彭山县安镇乡可龙里先君、先夫人墓之西北八步。”于平静语气下,寓绝大沉痛。
陈师道说"有声当仰天,有泪当彻息",意思是苏轼对爱妻王弗的情谊感动天地。此时此刻,这首词的寓意跟李清照和赵明诚的故事大同小异。斯人已去,留下的就剩回忆。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李清照能够记住以前的点点滴滴,这一世,她值得。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赵明诚走了,孤独的李清照,就像一只鸿雁,说不尽的相思离愁,。赵明诚的后事,她亲自写祭词。
祭赵湖州文
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
深情难舍跃然纸上,以致后人读罢,依然可感受到那怅然的伤感。伉俪情深共同度过了二十八个春秋,往后需要李清照独自承受岁月之重。
“白日正中”讲的是唐代著名禅师庞居士与其女儿灵照参禅入灭的故事。庞居士入灭之前,让女儿灵照出门观望太阳升至何处。灵照回来说太阳已至正中,略有侵蚀。为此,庞居士亲自出门观望。趁此机会,灵照先于父亲入灭。庞居士“庞翁”回屋看到女儿已经入灭,对女儿的悟性甚是赞叹。
“坚城自堕”讲的是齐国攻打莒国,齐国大夫杞梁战死,其夫人“杞妇”痛哭不已,导致莒城因之倒塌。
李清照运用这两个历史典故,表达了斯人已逝,留下来的人只会独自承受岁月漫长,同时也肯定了赵明诚为国家做出过贡献。
赵明诚走了,我病了。深秋惨淡的阳光渐渐地照到镂刻着花纹的窗子上,梧桐树也应该怨恨夜晚来袭的寒霜。酒后老妇更喜欢品尝团茶的浓酽苦味,梦中醒来特别适宜嗅闻瑞脑那沁人心脾的余香。秋天快要过去了,依然觉得白昼非常漫长。比起王粲《登楼赋》所抒发的怀乡情,我觉得更加凄凉。不如学学陶渊明,沉醉酒中以摆脱忧愁,不要辜负东篱盛开的菊花。
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
【宋】李清照
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病愈后,我登临高高的楼阁,那横七竖八的山峦、空旷的原野像是笼罩在烟雾之中,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很稀薄。乌鸦飞回巢穴以后,黑夜里听到传来的军中号角。
香火就要熄灭,酒也所剩无几,这光景令人内心好不悲苦凄切。严酷萧瑟的秋风,催逼、加快了梧桐的飘落。梧桐落,就是那种不愿见到的、一片衰败的景色,它是那么的叫人感到孤独和冷落。
忆秦娥·咏桐
【宋】李清照
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后,暮天闻角。
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此时,我和老人站起来决定透透外面的空气。两杯咖啡下去,两人清醒至极。我们来到了今人为她俩修缮的故居,只见门旁边的展牌写着:燕寝凝展室。此名取自于她《感怀》一诗中的“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的“燕寝凝香”一词。这一展室是模仿李清照夫妇起居室而建的。里面有两人赌书泼茶的白色雕像。西面墙上画的是李父被黜,一家被迫离京回到明水后,李清照在百脉泉边思念丈夫的情景。东墙上画的是金兵南犯,李清照载书南渡的情景。
老人看到这两幅画后感叹到,这两幅代表了老妇的一生,一个琴棋书画,一个浪迹天涯。天上人间,我和赵明诚从此再也不见。天下再大,从此漂泊无依,再也无家。茫茫长夜,以前如果是生离,此时就是死别了。
金石录序
老妇后期的作品,缅怀的文字居多。五更时分一阵凄风从帘外吹进来,把我从梦中惊醒过来。要想重新登上画楼却不知道该与谁一道?记得当年无聊的用玉钗拨弄香火,如今宝篆香已经燃烧殆尽了。 回首看向窗外的紫金山峰,水汽腾腾烟雾缭绕,看不到山本来的面目。看着一江春水向东流去,人却在半醒半醉之间。罗襦襟前还留着国破夫亡的的泪水,抚去这些把它们交付给远飞的大雁。
浪淘沙·帘外五更风
【宋】李清照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
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
夏风秋雨,冬去春来, 初春的早晨在这样清雅的环境中醒来,却有一种说不尽的伤感与思念。此时室内唯有时断时续的香烟以及玉炉相伴,我的情绪如水一样凄凉孤寂。《梅花三弄》的笛曲再一次吹开了枝头的梅花,春天虽然来临了,却引起了我无限的幽恨。
门外细雨潇潇下个不停,门内伊人枯坐,泪下千行。明诚已去,人去楼空,纵有梅花好景,又有谁与自己倚阑同赏呢 ?今天折下梅花,找遍人间天上,四处茫茫,没有一人可供寄赠。
孤雁儿·世人作梅诗
【宋】李清照
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 怀如水。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我告诉老人她写的这首《孤雁儿》同样也遭到了世人的褒贬,有人说是一首为赵明诚写的悼亡词,全词句句绝美,最后的5个字令人断肠。也有人说你的序言太骄傲,意思是说世上人写的咏梅词,一下笔就俗气,于是自己便随手写一篇。
老人说断章取义,不解释,公道自在人心。
晋代诗人陆凯摘梅花的时候碰到传递公文的人,要他把花送给遥远边塞的朋友范晔。
赠范晔诗
【晋】陆凯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李商隐作幕梓州后期,写在百花争艳的春天,寒梅早已开过,所以题为“忆梅”。一开始诗人的思绪并不在梅花上面,则是为留滞异乡而苦。写的甚好。
忆梅
【唐】李商隐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我跟老人说,宋朝灭亡以后,取而代之的是元朝,在这个朝代也有一个著名诗人叫王冕,他也写了一个关于梅花的诗作。
墨梅
【元】王冕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诗人赞美梅花不求人夸,只愿给人间留下清香的美德,实际上是借梅喻己,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态度以及不向世俗献媚的高尚情操。
还有一个近现代诗人,也是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理论家,同时还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和领导人,也写了咏梅的词。他读了陆游的咏梅词,反其意而用之。此词塑造了梅花俊美而坚韧不拔的形象,鼓励人们要有威武不屈的精神和革命到底的乐观主义精神。
卜算子·咏梅
毛泽东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李清照听完之后说这首词把梅花写活了,她在丛中笑,这句话写的真好,坚强的梅花像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虽经历风寒雨雪,依旧乐观坚强。
此时的我卧在榻上,两鬓白发,望着残月照在纱窗上,将豆蔻煮成沸腾的汤水,就不用强打起精神分茶了。靠在枕上看书,是多么闲适啊。这样一看,门前的景色,在雨水中更显情趣。而终日陪伴着我的,只有那深沉的木樨花。
摊破浣溪沙·病起萧萧两鬓华
【宋】李清照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
当年池阳分别,赵明诚说要与金石共存亡。《金石录》还未完成,这是唯一记录我们同甘共苦的物件。接下来,我要重新整理好情绪,完成剩下的书写。
今非昔比,想要静下心去完成《金石录》谈何容易,金人来势汹汹,高宗皇帝-路南逃。我须找个安全的地方续写《金石录》。
池阳还有两万多件古籍图书,两千多卷碑刻金石的招本和摹本,大批的文物需要整理。此时我需立即乘船到池阳那里。到达池阳后,看到所有的文物完好无损。我拿出一部分钱财赐给仆人和房东,感谢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但是池阳也不是安身之地,我该何去何从。池阳的衣物还在,池阳的家还在,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南歌子·天上星河转
【宋】李清照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凉生枕簟泪痕滋。
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
旧时天气旧时衣。
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时局紧迫,想到赵明诚有个做兵部侍郎的妹婿,为后宫护卫在南昌。我马上派两个老管家,先将行李分批送到那里。冬十二月,金人攻陷南昌,于是所有尽失。所说的一艘接着一艘运过长江的书籍,像云烟一般消失。只剩下少数分量轻、体积小的卷轴书帖,写本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诗文集、《世说新语》、《盐铁论》、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三代鼎鼐十几件,南唐写本书几箱。偶而病中欣赏,搬在卧室之内,可谓岿然独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壶颁金的谣言四起,最后有人私底下告发尸骨末寒的赵明诚。当时张飞卿带来玉壶是让赵明诚鉴赏真假,鉴别完后张飞卿就把玉壶带走了。没曾想赵明诚去世后就有传言说赵明诚暗通金国,当年张飞卿带来的那把玉壶就是赵明诚用来通敌的。我得知此消息后气愤不已,赵明诚之前缒城而逃是他工作失职。怎么会通金害国呢?那些人污告他卖国通敌,简直荒唐至极。
老妇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这些文物古器全部献给朝廷,以证清白。虽万般不舍,但更不忍被人污蔑。然而,高宗带着群臣一路逃跑,无暇顾及此事。老妇只好携带这些金石典籍,跟着他们的足迹四处逃离。
一路的颠沛流离,文物损失大半。唯有手中的这本《金石录》还未完待续。我知道,完成它,就是对赵明诚最好的惦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