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惊讶的是,多年以后,那宝物竟然在世间出现了,它并不在顾家人的手中,却被原本不该拥有它的人所持有了。
闫曼将那件宝物带回了天寨,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放出无影虫,对方便将清香子乖乖交出,待她走远,那人才恍然回神,却已没有机会再找到宝物的所在了。
闫曼就是如今的圣女。
“我知道会有一个人近期将带着黄荆子来到这里。”闫曼轻抚着那个青色的盒子,“这段时间,这条虫子一直很不安定,它感应到了,它们原本就是一对。”
“只是,我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巫回谷中的人,还是为着顾家而来。”闫曼将盒子托了起来,似乎有些不舍,但她还是继续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会将它强行留在这里。它原本就是顾家的东西,天寨虽然暂时代管了一段时间,但它毕竟不属于这里,即使不舍,也不得不物归原主。”
托着盒子的手向前送出,她微笑道,“这也算是报答顾家当初的恩情了。”
苏木惊讶地看着闫曼,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过程竟然会如此顺利,还是顾家先辈的功德在,多少年前的善举,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回馈。
她将黄荆子也拿来出来,托在手心。一青一黄两个盒子并在一起,看一眼都觉得配对。
闫曼叹道:“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圣物,我也是有幸了。”
苏木伸出手,清香子就在眼前,拿到它,这次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可她的手刚抬起来,就听到“彭”地一声响,门忽然被大力打开,重重地撞在墙上。一根细长的影子从眼前一闪,两个盒子便被带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这个变化来得太快,几乎就在听到门响的那一瞬间,盒子就已经和那条细长的影子一起飞出了门外。
苏木看清楚了,那个细长的影子是一条绳子,挟着劲风,尾捎微微一卷,便将盒子带了起来,硬生生地将两个盒子从闫曼和苏木的手心里抢走了。
苏木和闫曼皆是一惊。闫曼的反应更快,没等苏木出声,她已经飞身一掠而出,宽大的袍子带起一阵风,将苏木的发梢吹得飞舞起来。
苏木也跟着追了出去。
闫曼正跟着一个黑衣人,但她的速度明显慢一些,黑衣人的动作敏捷得像一只豹子,几个起落,闫曼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再绕过两道弯,黑衣人便彻底没有踪迹。
闫曼停了下来,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苏木追到闫曼身边,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闫曼的表情很奇怪。圣物突然被抢,任谁都会焦急得不行,苏木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又急又气又担心,跟圣物暂时丢失比起来,她更害怕圣物被那些不懂的人安置在某些环境恶劣的地方。圣物被抢了,可以花时间去找回来,圣物被环境所伤,那却是决明的不能承受之痛。
闫曼的表情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焦急。
这是天寨的图腾,这是传说中的圣物,作为天寨的圣女,这样平淡的反应实在不合常理。
闫曼不仅不焦急,反而显得有些茫然。她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微微叹了口气,目中似有怀念,又似带着悲伤。
“这是寨子里的人吧,对地形那么熟悉,像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苏木试探着问道,“寨子里还有谁有这样的身手?”
“不可能是寨子里的人,没有谁敢从圣女手里抢东西。”闫曼直直地望着前方,目光仿佛是空的,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喃喃道,“是她吗?难道是她……不,不是的……”
“她是谁?”
“一个故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闫曼摇摇头,重新回过头来,目光诚恳,“别担心,不论那人去了哪里,我都会帮你把圣物寻回来。在我这里丢的,也要由我给你找回来。”
她不再说话,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木不好再问。
这时,一个穿着袍子的族人急急地奔过来,一边喘气一边施礼,“圣女,有事禀告!”
闫曼已是一脸平静,好像圣物被抢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她挥挥手,“说。”
“有三个人从瘴林那边闯了进来,怎么拦都拦不住。”
闫曼皱了皱眉,“从瘴林中过,居然没事?”
“一点事都没有,瘴林好像对他们不起作用。其中就一个人看上去虚弱一点,另外两个都完全不受影响,尤其是年轻一点的,功夫太厉害,我们挡不住啊!”
族人一连串说完,加上之前的奔走,几乎已是喘不上气来。
闫曼面色如常,声音却已冷了下来,“我去看看。”
她的手轻轻一甩,袍子的大袖被卷了起来,又回到了那种威严而冷淡的样子。
“等等……”苏木轻声叫住她。
闫曼回头,“什么事?”
“我知道来的人是谁。请你待他们客气些。”
“你认识他们?”
苏木点点头,“认识,刚才说的又年轻功夫又厉害的那个,就是顾家现在的传承人,他叫顾修。”
“哦?他们是来找你和圣物的?”闫曼的神色缓和下来,“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苏木退后一步,垂下眼,“我就不去了。至于他们,他们可以帮你一起去找回圣物。”
“为什么?”
闫曼不解,很明显那三人是为了苏木和圣物而来的,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亲近,可她为什么要拒绝见面。
“我……”苏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决明的准备。不见面的时候还好,只要见了面,她便打心底里觉得难过,想躲到一边去,躲到决明看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他们问起我,就说,圣物被抢走,我去追了。”她向闫曼抱歉地点点头,不待闫曼回答,便转身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闫曼在心中叹息,明明是熟悉的人,却偏偏要躲避不见,这里面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故事的,只是,大部分都不是美好的故事。
谁有没有一点故事呢?
她的眼中似乎泛起了雾气,蒙蒙的雾气中,是不是也藏着一个故事?
南烛带着决明和顾修,刚刚走出瘴林。
他们走得并不像那个族人所说的那样轻松。
没有黄荆子引路,想要找到苏木的踪迹,并没有那么容易,对决明和顾修来说,茫茫人海,根本连一点方向都没有。但这难不倒南烛,甚至可以这样说,在南烛眼里,苏木绝对是这世上最容易寻找的目标之一。
他是看着苏木长大的,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苏木的身上做下了记号,就像当初他为决明下的药一样,苏木身上的记号只会更重。
所以,苏木前脚刚到天寨,后脚南烛就已经追上来了。
只是,没有黄荆子的指引,他们并不知道山壁内竟然还会有一条密道。多年以前的那场瘟疫被消灭后,顾家先辈离开的时候,走的就是那条密道。胖白虫对这条道是有记忆的,才能指引着苏木走这条密道。
追踪过来的三人却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们只知道苏木就在山的另一边,却找不到过去的路。山壁陡峭,无法攀爬,唯一能走的就只有那一片瘴林。
瘴林中树木繁盛,叶片遮天蔽日,不见阳光,只觉阴暗幽深。但他们必须进去,就算林子里是个黑洞,他们也必须进去。
林中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决明身体尚未复原,一进林子,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走得竟然比南烛和顾修都快,还没走到林中腹地,一回头,南烛和顾修已落在了二十米开外。
他只得站在原地等。这样的状况很奇怪,从来都是他落在后面费力地跟着,这还是头一次,他赶在了那两人前面。
等着等着,他就发现不对劲。那两人皆是牙关紧咬,眉头紧皱,动作比平日里慢半拍,好像每向前一步,都费了巨大的力气,直到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就像有个看不见的枷锁拖在脚上,沉重得挪不动步子一样。
决明赶紧折回去,当他扶住南烛手腕的时候,心里便已明了。林中瘴气太浓,连视线都会受影响。他身为药王,自然没什么感觉,但南烛和顾修却没这么轻松,抵抗越来越浓重的瘴气,已是极耗精力,不仅需要调动全身灵力来防御,同时还要时刻保持屏气凝神的防卫状态,以这样的方式努力前行,想从这片瘴林里穿过去,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难受。
决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做多想,他忽然将凌霜子和赤练珠一齐拿了出来,又张口在左手中指上狠狠咬了一口,手指破了,却没有血溢出来,他在手指上用力挤了挤,才挤出两颗黄豆大小的血珠,一颗染在凌霜子上,一颗染在赤练珠上。然后,才将小乌龟和小红蛇召唤出来。
他可不敢将那两小只先召唤出来,如果让它们扑到伤口上自己吸,以它们那不吸饱不罢休的势头,恐怕它们还没喝够味,决明已经先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