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那阵,教室虽然四周都关不住风,但很有情趣,我们可以从这边的窗户爬到那边的窗户。
教室门前的右侧50米处,有棵酸桷树,有些奇特,几个疙瘩扭在一起垒起来便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树冠很高,直刺蓝天,树身很大,需由几个人围在一起才抱得过来。酸桷树张开着她的枝丫,将我们的教室和操场紧紧地围在她的身下。树下则是我们的天地,不知是哪家的大人,在树的周围镶了几块大石板,石板光光滑滑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代,坐过了多少人,唯知道的是这棵树能给我们带来许多乐趣。
夏天,当满地都晒得淌出了油的时候,我们就围在树下,置一大桶水,再放些酸桷,搅搅便是饮料了。多时你让我我推你的,少时,则你抢我夺,为的是那一口口的水,那一份份的童趣。如果再放些红糖,那就更好了,就地找块石头,吹吹灰,尖起屁股,将酸桷和糖捣碎了合在一起,就成了酸桷糖。
冬天,刨一兜红薯,围树的一角,找来些枯树枝丫拢起一堆火,既烤火又可烧红薯以填饱肚子。如果,在上课之前未能将其烤熟了吃,上课时那就有好戏看了,隔三差五地跑出去一两人,而在教室里的人也不甚那么静下心来专心听课,眼睛全都盯在教室门口,每进来一个,就看他的表情来猜度树下的那些红薯是否熟了,是否已经被他们给掏吃了,想象着下课后该如何向他们斗争。
一节课,就这样折腾完了,而时间也就在这一片片笑声和希冀之中悄悄地滑了过去。书读完了几本,字却未识得几个,家中父母也放任不管,一则是子女小,二则他们已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也就不那么苛求子女们要有多大的前程,只要能识得几个字,能写得出自己的名字就行。农村人重的是力,重的是勤,重的是能犁田耙地,能操持那份田地,所以对子女的学习从来都是不闻不问,间或还会将子女叫回去放几天牛羊。
在我的印象中,老师对我们的要求也不是那么的严格,未批评过谁也未曾表扬过谁,更不会有那哪个同学不太听话或学习不好而向家长告状的情形。可有件事,我至今都未能够忘记,它对我来说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那时我已经十多岁了,按说也正是读书的年龄,可父母说什么也不让我去读书了,说我去读书了家里就少了一份劳力。有一天老师提了一壶酒到我家来家访了,说:“人看从小,马看蹄爪,让他多读读书没有什么坏处”。还说我脑瓜子活络,可以继续上学,只有不上山的汉子,没有撵不着的麂子,会考得出去的。
太阳偏西,老师拎着空酒壶回去了,留下的却是让全家人咀嚼了好一阵子的话题。
事隔多年了,我也不负众望,终于考上了初中,读完了师范,现正从事民族工作,老师也早已故去,但他对我父亲说的话随时都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随时激励着我,启迪着我去为我们民族贫困地区的发展而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