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冰《浪哨·梳花》劈头就以乳峰和双乳峰来拟山,连“圆润”、“凸显”、“乳晕”、“微微颤动”和“健美挺拔”都用上了,惟妙惟肖,给人一种震撼。然后写它的长发(三岔河),写它的私处(风摇竹林),再然后写布依族女子在水边沐浴、梳妆(梳花),那些让人脸红耳热的滚烫的句子和词语,一次次直击你脆弱的小心脏。接着写布依族山水,庄稼,风情,写年轻的男女去九十九滩河沐浴、对歌(浪哨)。一幅诗情画意布依族风情画就徐徐展开了。我不由想起今年五月初的贵州之旅,当时看到路上一座座这种浑圆的小山不由一惊,但总是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形容,现在读到王剑冰的描述倍感亲切。
刘志成《从东胜的街道上走过》写东胜现在的繁华侵蚀了绿色的草原,《日出龙眼山》写曾经的古城和文明遗迹荡然无存,《裸袒的渴意》写河水干涸,湖泊被污染,人性堕落。三篇散文都是大刀阔斧,泼墨淋漓,用词随心所欲而又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我生怕自己激动的咳嗽亵渎了这生动透了的风景”,如“伸入云天的灰烟筒吐着黑屁罩满了天空”,如“他们血裂的嘴唇紧揪着我飞翔的目光”等等,类似这样的诗化的句子还有很多很多。
易中天《生子当如孙仲谋》是百家讲坛的散文版,显得年轻有点随意而俏皮。借“狂飙突进”一词写孙坚讨伐董卓,用“玩得游刃有余”形容孙权处理与魏和蜀的关系,用“做顾问可以,做总理就不合适”来评价张昭。但作为散文来读,味道还不够劲道。
詹克明《彼岸之“〇”》把非常严肃刻板的数字描绘得形态各异,化抽象为形象可感是科学散文一如既往的追求。詹克明从此文开始脱颖而出。
陈霁《兄弟》写其兄从桑树上坠落,“像一次真正的飞翔。很可能他当时脑中一片空白,还有几分晕眩,舒展着四肢,以真正飞天一般的姿势在天地之间一丈多高的垂直空间里,完成了他最后的一段人生。”又如写其弟被火化,“笔直的烟囱像卫星发射中心的火箭耸立在基座上。烈火熊熊,从高大的烟囱里发射升天的是弟弟的灵魂。”是以乐写哀的另一种形式。
赵柏田《室内乐:冬季》总共有五小节,不厌其烦地写下雪,雪落在树上,落在街上,落在河里,落在脸上,风吹着雪,雨夹着雪,我坐在窗口看落雪,给读者传递着一种无聊寂寞又夹有点惊喜的情绪;写住了一年差五天的旧房间,写各种各样的邻居,尤其是写那极具穿透力的鼾声,如见如闻;写读小说的感觉,写在茶馆里的胡思乱想。等等。整个散文似乎都是在传达一种情绪,不厌其烦,不厌其烦,厌烦,厌烦。
熊育群《春天的十二条河流》写鸟与人的亲近,写鸟群聚来像一片乌云,鸟屎像雨点一样落了满地,写月光下围着茅棚栖息的白鹭羽毛上浮动的绒绒玉光有如梦境;写春天各种生命的复苏,写河流漶漫,写小生命在腹中渐渐生长,写与情人血液点燃潮水奔涌的那种感觉;写男人在湖上的寂寞和沉浸在女人的情爱中被淹没的感觉,写水面上的各种鸟和水里的各种鱼以及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女孩父亲也就是巫师寻找那个闯祸的男孩的急迫与失望,孩子在腹中躁动的感觉,各种长短缓急的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写有人挖出一顶官帽,村里每晚都有人梦见一个官人在哭冤,写巫师招魂,进而发现罗子国遗址;写巫师奇异的死,写被鸟和鸟粪包裹着的巫师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最后写孩子的成长,写冬天的十二条河流越来越瘦弱,北风奔马一样冲撞。这是事隔十多年后第二次读这篇散文,仍感到内心有一种东西在鼓胀在奔涌。
洁尘《瓦莱丽与两个海明威》是读书笔记,写作者瓦莱丽和海明威父子的两段情缘,无论是作为私人秘书还是作为妻子,都是以悲剧作结,“流泪”是作者洁尘最真实的读后感。
胡松涛《燕子·荷·石榴》是三则小赋,是画,是浸泡了水分之后的诗,是长大了的童话。
(摘自2021.9.13.~9.14.日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