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大几十年,却对“最难吃的”这个话题,没啥可说的,本人不挑食,却偏又是个较真儿的主,也就是说,您让我讲“最好吃的”,我亦是哑口。
叫我流连的美食不多,叫我犯恶心的菜很少,这其中够担上一个“最”字的,根本没有,别说是菜,就算是药,都没有。
您就说了,你这不是犯轴,不是矫情嘛,那你就说说比较难吃的呗,反正,总之,矬子里拔大个儿不会吗?
您别急,容我给爷解释,我想说的是,通常状况下,我是个幸福阈值很高的人,所以很难体会到极致的幸福或是极致的痛苦。
就好比,有的人笑点低,特容易就被逗乐了,而我就是那个笑点奇高的人,几乎没体会过什么是真正的可乐。
您要骂我,你这不是矫情了,是装B。没事,我同样很难生气。
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反倒是个味觉极敏锐的人,因为当阈值的常用区被压缩后,浓度就会提升。
因此,您让我列举比较难吃,那就太多太多太多,失去讲它的意义了。
再进一步,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评价一道菜难吃,同样是对食物和主厨的尊重?因为换句话说,那同样叫“有滋有味”。
于是乎,我理解的“最难吃”便是“无感”,好比食而不知其味,味同嚼蜡般的。
这样理解,我就很有话说了,它不像比较难吃,细砸么也还是各有千秋的,而无感,是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是一条直线,零变化,好比平直的心电图,死了,也就是最到极致了,那才是对您味觉的最强藐视。
而且,这个最难吃,我说出来,您也能感同身受。
中国人很喜欢撺饭局,谈公事都不例外,尤其你是当事人的时候,吃菜仅是一个表象,供给你味觉系统的资源几乎全被大脑占用,微醺以后更甚。
回到家,爱人眼里闪着星星追问你,今天陪领导/客户去米其林餐厅吃饭,那儿做的菜是不是特好吃?
你摸过手机,发给爱人几张角度诡异的菜肴照片,交了差。你大概以为她就是想炫在朋友圈。
朋友间的饭局更是等同于酒局,那核心是菜好不好吃吗?不是,是感情够不够深。
您又说,那就不提外面的局,就说在家吃过的饭菜。
那您统计过,一年中有几顿您不是就着短视频,电视剧,电影下的饭,若非咬到一片姜、一枚花椒,您都不会发现菜汤都喝得见底了。
至于什么味道,只要不是特咸,看宫斗剧大概就是麻辣的,看言情剧大概是酸甜口,看悬疑剧嘛大约是酱香味……
渐渐的,食物的味道被稀释到趋近于零,吃饭只是为了不饿,连年夜饭都是就着手机吃,谁还会花费精力去关心到底哪道菜最难吃。
你家的大厨期待你对她/他手艺的评价,已经等了一年了,哪怕你说一句:“今天的菜太难吃了。”也能让她/他有动力为你续上下回分解。
咳,咳——
小学语文老师教导我们,写作文,结尾要点题,所以我得把写跑的题目拉回来。
对我而言,最难吃的菜是云南特色——油炸昆虫,别说尝,离我嘴巴还有一尺远,我就放弃了,真的绝难下口,我是天生怕虫体质,去TMD的高阈值,你捏一只蟋蟀给我,我就能叫出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