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楚辞·九歌·湘君(三)


昨天我们讲到,湘夫人为了与心爱的湘君相见,精心装扮自己,仿佛每一个细节都承载着她对这次约会的重视和期待。

然而,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失望。当她满怀期待地抵达约会地点时,却发现湘君并未如约而至。

那一刻,湘夫人的心情从云端直接跌落谷底,失望与哀伤交织成复杂的情绪。为了表达内心的失落和对湘君的深切思念,她吹响了随身携带的排箫,那哀怨的旋律在空旷的水面上回荡,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她的孤独与渴望。

然,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悲伤之后,湘夫人并没有选择放弃。她决定亲自去寻找湘君,于是驾驶着龙舟,勇敢地向北航行,穿越了那片浩瀚无垠的洞庭湖。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急切地搜寻,湘君就是像是融入了这湖光山色之中,毫无踪迹可寻。

失望之余,湘夫人仍不气馁,她放眼远眺涔阳,然而遍寻沅湘之水,四周除了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偶尔掠过的飞鸟,根本不见湘君的踪影。

湘夫人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心中充满了无以言说的寂寞与失落,这场未竟的约会,成为了她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就连身边的侍女也不住地叹息,为主人的不幸遭遇深感同情。这种来自外界的理解和同情,深深地刺痛了湘夫人,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最终,内心疲惫与无奈的湘夫人在绝望之余,开始漫无目的地泛舟水中,船桨的摆动显得迟缓而沉重。而她的情感变化也从期待到失望,最后再到怨恨,正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桂櫂兮兰枻,斲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玉桂制长桨木兰作短楫,划开水波似凿冰堆雪。

想在水中把薜荔摘取,想在树梢把芙蓉花采撷。

两心不相同空劳媒人,相爱不深感情便容易断绝。

清水在石滩上湍急地流淌,龙船掠过水面轻盈迅捷。

不忠诚的交往使怨恨深长,不守信却对我说没空赴约。

此段开头二句写湘夫人经多方努力不见湘君之后,仍漫无目的地泛舟水中,那如划开冰雪的船桨虽然还在摆动,但给人的感觉只是她行动的迟缓沉重和机械重复,从而透露出内心的疲惫与无奈。

接着,她用水中摘采薜荔和树上收取芙蓉的不可能之事,来比喻自己的追求不过是徒劳而已。

这一比喻既总结了之前的努力都是枉然,同时也为后面对湘君“心不同”、“恩不甚”、“交不忠”、“期不信”的一连串斥责和埋怨埋下了伏笔。

这是湘夫人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说出的激愤语,它在表面的绝情和激烈的责备中,深含着希望一次次破灭的强烈痛苦。

而它的原动力,又来自对湘君无法回避的深爱,正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它把一个大胆追求爱情的女子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早晨在江边匆匆赶路,傍晚把车停靠在北岸。

鸟儿栖息在屋檐之上,水儿回旋在华堂之前。

把我的玉环抛向江中,把我的佩饰留在澧水畔。

在流芳的沙洲采来杜若,想把它送给陪侍的女伴。

流失的时光不能再得,暂且放慢脚步逍遥盘桓。

第四段,湘夫人把玉环抛入江中,把佩饰留在岸边,是她过激情绪支配下做出的过激行动。

以常理推测,这玉环和佩饰当是湘君给她的定情之物,象征着湘君与湘夫人之间的爱慕和忠贞。

然而,在湘君一再失约的背景下,这些信物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成为了湘夫人内心痛苦的源泉。因此,她选择将它们抛弃,以此表达内心的绝望和愤怒。

最后四句的转折,体现了湘夫人情感的平复和对未来的期许。她在芳草地上采集杜若,准备送给侍女,这一行为象征着她试图从痛苦中走出,寻找新的生活方向。

同时,“风物长宜放眼量”的决策,也展示了她对未来的乐观态度和对爱情的坚守。

这样的结尾使整个故事和全首歌曲都余音袅袅,并与篇首的疑问遥相呼应,同样给人留下了想像的悬念。

全诗充满了浓郁的抒情色彩,通过湘夫人对湘君的思念、怨恨、决绝以及最后的宽解与希望,展现了爱情的复杂与多面。同时,诗歌运用了丰富的意象和比喻,使得诗歌更加生动形象,富有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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