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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十四年(戊午,公元418年)
春正月丁酉朔,魏主嗣至平城,命护高车中郎将薛繁帅高车、丁零北略,至弱水而还。
辛巳,大赦。
夏赫连璝至渭阳,关中民降之者属路。龙骧将军沈田子将兵拒之,畏其众盛,退屯刘回堡,遣使还报王镇恶。
镇恶谓王脩曰:“公以十岁儿付吾属,当共思竭力;而拥兵不进,虏何由得平!”
使者还,以告田子。田子与镇恶素有相图之志,由是益忿惧。未几,镇恶与田子俱出北地以拒夏兵。军中讹言:“镇恶欲尽杀南人,以数十人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反。”
辛亥,田子请镇恶至傅弘之营计事。田子求屏人语,使其宗人沈敬仁斩之幕下,矫称受太尉令诛之。弘之奔告刘义真,义真与王脩被甲登横门以察其变。
俄而田子帅数十人来,言镇恶反。脩执田子,数以专戮,斩之;以冠军将军毛脩之代镇恶为安西司马。傅弘之大破赫连璝于池阳,又破之于寡妇渡,斩获甚众,夏兵乃退。
壬戌,太尉裕至彭城,解严,琅邪王德文先归建康。
裕闻王镇恶死,表言“沈田子忽发狂易,奄害忠勋”,追赠镇恶左将军、青州刺史。
以彭城内史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蒲阪;征荆州刺史刘道怜为徐、兖二州刺史。
裕欲以世子义符镇荆州,以徐州刺史刘义隆为司州刺史,镇洛阳。中军谘议张卲谏曰:“储贰之重,四海所系,不宜处外。”乃更以义隆为都督荆、益、宁、雍、梁、秦六州诸军事、西中郎将、荆州刺史,以南郡太守到彦之为南蛮校尉,张卲为司马、领南郡相,冠军功曹王昙首为长史,北徐州从事王华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为西中郎参军。义隆尚幼,府事皆决于卲。昙首,弘之弟也。
裕谓义隆曰:“王昙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谘之。”
以南郡公刘义庆为豫州刺史。义庆,道怜之子也。
裕解司州,领徐、冀二州刺史。
秦王炽磐以乞伏木弈干为沙州刺史,镇乐都。
二月,乙弗乌地延帅户二万降秦。
三月,遣使聘魏。
夏四月己巳,魏徙冀、定、幽三州徒河于代都。
初,和龙有赤气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张穆言于燕王跋曰:“此兵气也。今魏方强盛,而执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窃惧焉。”
跋曰:“吾方思之。”五月,魏主嗣东巡,至濡源及甘松,遣征东将军长孙道生、安东将军李先、给事黄门侍郎奚观帅精骑二万袭燕,又命骁骑将军延普、幽州刺史尉诺自幽州引兵趋辽西,为之声势;嗣屯突门岭以待之。道生等拔乙连城,进攻和龙,与燕单于右辅古泥战,破之,杀其将皇甫轨。燕王跋婴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万余家而还。
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赦国中殊死以下,崇继母兰陵萧氏为太妃。以太尉军谘祭酒孔靖为宋国尚书令,左长史王弘为仆射,领选,从事中郎傅亮、蔡廓皆为侍中,谢晦为右卫将军,右长史郑鲜之为奉常,行参军殷景仁为秘书郎,其余百官,悉依天朝之制。靖辞不受。亮,咸之孙;廓,谟之曾孙;鲜之,浑之玄孙;景仁,融之曾孙也。景仁学不为文,敏有思致;口不谈义,深达理体;至于国典、朝仪、旧章、记注,莫不撰录,识者知其有当世之志。
魏天部大人白马文贞公崔宏疾笃,魏主遣侍臣问病,一夜数返。及卒,诏群臣及附国渠帅皆会葬。
秋七月戊午,魏主嗣至平城。
九月甲寅,魏人命诸州调民租,户五十石,积于定、相、冀三州。
河西王蒙逊复引兵伐凉,凉公歆将拒之,左长史张体顺固谏,乃止。蒙逊芟其秋稼而还。
歆遣使来告袭位。冬十月,以歆为都督七郡诸军事、镇西大将军、酒泉公。
姚艾叛秦,降河西王蒙逊,蒙逊引兵迎之。艾叔父隽言于众曰:“秦王宽仁有雅度,自可安居事之,何为从河西王西迁!”众咸以为然,乃相与逐艾,推隽为主,复归于秦。秦王炽磐征隽为侍中、中书监,赐爵陇西公;以左丞相昙达为都督洮、罕以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秦州牧,镇南安。
刘义真年少,赐与左右无节,王脩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谮脩于义真曰:“王镇恶欲反,故沈田子杀之。脩杀田子,是亦欲反也。”义真信之,使左右刘乞等杀脩。
脩既死,人情离骇,莫相统一。义真悉召外军入长安,闭门拒守。关中郡县悉降于夏。赫连璝夜袭长安,不克。夏王勃勃进据咸阳,长安樵采路绝。
宋公裕闻之,使辅国将军蒯恩如长安,召义真东归;以相国右司马朱龄石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右将军、雍州刺史,代镇长安。裕谓龄石曰:“卿至,可敕义真轻装速发,既出关,然后可徐行。若关右必不可守,可与义真俱归。”又命中书侍郎朱超石慰劳河、洛。
十一月,龄石至长安。义真将士贪纵,大掠而东,多载宝货、子女,方轨徐行。雍州别驾韦华奔夏,赫连璝帅众三万追义真。建威将军傅弘之曰:“公处分亟进;今多将辎重,一日行不过十里,虏追骑且至,何以待之?宜弃车轻行,乃可以免。”
义真不从。俄而夏兵大至,傅弘之、蒯恩断后,力战连日,至青泥,晋兵大败,弘之、恩皆为王买德所禽。司马毛脩之与义真相失,亦为夏兵所禽。义真行在前,会日暮,夏兵不穷追,故得免;左右尽散,独逃草中。中兵参军段宏单骑追寻,缘道呼之,义真识其声,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两全,可刎身头以南,使家公望绝。”
宏泣曰:“死生共之,下官不忍。”乃束义真于背,单马而归。
义真谓宏曰:“今日之事,诚无算略;然丈夫不经此,何以知艰难!”
夏王勃勃欲降傅弘之,弘之不屈。勃勃裸之,弘之叫骂而死。勃勃积人头为京观,号曰髑髅台。
长安百姓逐朱龄石,龄石焚其宫殿,奔潼关。勃勃入长安,大飨将士,举觞谓王买德曰:“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验,可谓算无遗策。此觞所集,非卿而谁?”以买德为都官尚书,封河阳侯。
龙骧将军王敬先戍曹公垒,龄石往从之。朱超石至蒲阪,闻龄石所在,亦往从之。赫连昌攻敬先垒,断其水道。众渴,不能战,城且陷。龄石谓超石曰:“弟兄俱死异城,使老亲何以为心!尔求间道亡归,我死此,无恨矣。”
超石持兄泣曰:“人谁不死,宁忍今日辞兄去乎!”
遂与敬先及右军参军刘钦之皆被执,送长安,勃勃杀之;钦之弟秀之悲泣不欢燕者十年。钦之,穆之之从兄子也。
宋公裕闻青泥败,未知义真存亡,刻日北伐,侍中谢晦谏以“士卒疲弊,请俟他年”,不从。
郑鲜之上表,以为:“虏闻殿下亲征,必并力守潼关。径往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舆驾顿洛,则不足上劳圣躬。且虏虽得志,不敢乘胜过陕者,犹慑服大威,为将来之虑故也。若造洛而反,虏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生边患。况大军远出,后患甚多。昔岁西征,刘钟狼狈;去年北讨,广州倾覆;既往之效,后来之鉴也。今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吴群盗攻没诸县,皆由困于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领颙颙以望殿下之返旆,闻更北出,不测浅深之谋,往还之期,臣恐返顾之忧更在腹心也。若虑西虏更为河、洛之患者,宜结好北虏;北虏亲则河南安,河南安则济、泗静矣。”
会得段宏启,知义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义真为建威将军、司州刺史;以段宏为宋台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德祖为河东太守,代刘遵考守蒲阪。
夏王勃勃筑坛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西秦王炽磐东巡;十二月,徙上邽民五千余户于枹罕。
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八十余日而灭。魏主嗣复召诸儒、术士问之曰:“今四海分裂,灾咎之应,果在何国?朕甚畏之。卿辈尽言,勿有所隐!”
众推崔浩使对,浩曰:“夫灾异之兴,皆象人事,人苟无衅,又何畏焉?昔王莽将篡汉,彗星出入,正与今同。国家主尊臣卑,民无异望。晋室陵夷,危亡不远;彗之为异,其刘裕将篡之应乎!”众无以易其言。
宋公裕以谶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乃使中书侍郎王韶之与帝左右密谋鸩帝而立琅邪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饮食寝处,未尝暂离;韶之伺之经时,不得间。会德文有疾,出居于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缢帝于东堂。韶之,廙之曾孙也。裕因称遗诏,奉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是岁,河西王蒙逊奉表称藩,拜凉州刺史。
尚书右仆射袁湛卒。
【原文华译】
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
1 春,正月一日,北魏主拓跋嗣抵达平城,命护高车中郎将薛繁率高车部落、丁零部落向北攻略,推进到弱水而返。
2 辛巳(正月无此日),晋国大赦。
3 夏国赫连璝率军抵达渭阳,关中归降他的人民,在道路上前后相连。龙骧将军沈田子将兵拒战,畏惧赫连璝兵多,退屯刘回堡,遣使还报王镇恶。
王镇恶对王脩说:“刘公把十岁小儿托付给我们,当共思竭力;而拥兵不进,这样怎能平定敌寇!”使者回去,把这话告诉沈田子。
沈田子与王镇恶一向就有相互图谋之志,由此更加愤惧。不久,王镇恶与沈田子一起出兵北地,以拒夏兵,军中谣言说:“王镇恶想要杀光南方人,以数十人送刘义真南归。自己占据关中造反。”
正月十五日,沈田子请王镇恶至傅弘之军营议事。沈田子要求屏去随从,单独谈话,派他的同宗沈敬仁,就在帐中将王镇恶斩杀,矫称是受太尉命令诛杀。傅弘之飞奔报告刘义真,刘义真与王脩身披铠甲,登上横门(长安北城东头第一门),以观察事变。
不久,沈田子率数十人抵达,声言王镇恶造反。王脩逮捕沈田子,指控他擅自杀人,斩首;任命冠军将军毛修之替代王镇恶为安西司马。傅弘之大破赫连璝于池阳,又破之于寡妇渡,斩获甚众,夏兵撤退。
正月二十六日,太尉刘裕抵达彭城,解除戒严,琅邪王司马德文先回建康。
刘裕听闻王镇恶死,上表说:“沈田子忽然发狂,残害忠勋”,追赠王镇恶为左将军、青州刺史。任命彭城内史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守蒲阪;征荆州刺史刘道怜为徐州、兖州二州刺史。
刘裕想要让世子刘义符镇守荆州,以徐州刺史刘义隆为司州刺史,镇守洛阳。中军咨议张卲进谏说:“储君之重,四海所系,不宜处于京师之外。”
于是另行任命刘义隆为都督荆州、益州、宁州、雍州、梁州、秦州六州诸军事,西中郎将,荆州刺史。任命南郡太守到彦之为南蛮校尉,张卲为司马兼领南郡相,冠军功曹王昙首为长史,北徐州从事王华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为西中郎参军。刘义隆年纪尚幼(本年十二岁),府事都由张卲决定。王昙首,是王弘的弟弟。
刘裕对刘义隆说:“王昙首沉毅有器度,是宰相之才,你每件事都可以问他。”
任命南郡公刘义庆为豫州刺史。刘义庆,是刘道怜之子。
刘裕解除司州刺史职务,改为兼领徐州、冀州二州刺史。
4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乞伏木弈干为沙州刺史,镇守乐都。
5 二月,乙弗部落、乌地延部落一共二万户投降西秦。
6 三月,晋国派出使臣,前往北魏做友好访问。
7 夏,四月四日,北魏将冀州、定州、幽州三州的徒河人迁徙到代郡。
8 当初,和龙(即北燕首都龙城)有赤气四塞,遮天蔽日,从凌晨三点,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北燕太史令张穆对燕王冯跋说:“这是兵气。如今北魏强盛,而我们扣留他的使者(参见公元414年记载),使两国之间不能通好,臣私底下感到惧怕。”
冯跋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五月,北魏主拓跋嗣东巡,从濡源到甘松,派征东将军长孙道生、安东将军李先、给事黄门侍郎奚观率精骑二万人袭击北燕,又命骁骑将军延普、幽州刺史尉诺从幽州出发,进军辽西,为之声援,拓跋嗣自己屯驻突门岭,等候捷报。长孙道生等攻拔乙连城,进攻和龙,与北燕单于右辅古泥交战,击破北燕军,杀其将皇甫轨。北燕王冯跋婴城自守,北魏攻城,不能攻克,掳掠其居民一万余家而还。
9 六月,太尉刘裕接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赦免国中死罪以下的犯人,尊称继母、兰陵人萧氏为太妃。任命太尉军咨祭酒孔靖为宋国尚书令,左长史王弘为仆射,主持官员任命和升迁,从事中郎傅亮、蔡廓皆为侍中,谢晦为右卫将军,右长史郑鲜之为奉常(掌祭祀),行参军殷景仁为秘书郎。其余百官,都比照朝廷编制。
孔靖推辞不受。傅亮,是傅咸的孙子;蔡廓,是蔡谟的曾孙;郑鲜之,是郑浑的玄孙;殷景仁,是殷融的曾孙。殷景仁很有学识,但不写文章,反应敏捷,思虑精详,口中从不高谈仁义,但做事深达是非情理,至于国家大典、朝廷礼仪、旧有的典章法令、记录注释,无不撰写抄录,有见识的人都知道他有担当天下之志。
10 北魏天部大人、白马文贞公崔宏病重,北魏主拓跋嗣派侍臣问病,一夜之间,数次往返。等到崔宏去世,拓跋嗣下诏,命群臣及各部落渠帅都参加葬礼。
11 秋,七月二十四日,北魏主拓跋嗣抵达平城。
12 九月二十一日,北魏命诸州征调民租,每户缴纳五十石,集中储存在定州、相州、冀州三州。
13 河西王沮渠蒙逊再引兵讨伐西凉,凉公李歆准备拒战,左长史张体顺坚决劝谏,于是停止出战,固守城池。沮渠蒙逊将秋熟的庄稼全部收割,然后班师。
14 李歆遣使到晋国朝廷,报告他已继承爵位。冬,十月,朝廷任命李歆为都督七郡诸军事、镇西大将军、酒泉公。
15 姚艾背叛西秦,向河西王沮渠蒙逊投降,沮渠蒙逊引兵迎接。
姚艾的叔父姚雋对大家说:“秦王宽仁有雅度,我们自可安居,事奉秦王,为什么要跟着河西王西迁?”众人都以为然,于是一起驱逐姚艾,推举姚雋为主,复归于西秦。西秦王乞伏炽磐征召姚雋到京师,任命为侍中、中书监、征南将军,赐爵陇西公,任命左丞相乞伏昙达为都督洮、罕以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秦州牧,镇守南安。
16 刘义真年少(时年只有十三岁),对左右赏赐没有节度,而王脩总是加以限制。于是左右都怨恨王脩,向刘义真诬陷说:“王镇恶想要造反,所以沈田子杀了他。王脩杀沈田子,也是为了要造反。”
刘义真相信了,派亲信刘乞等诛杀王脩。王脩既死,人情惊骇离心,各自为政。刘义真将在外面的军队全部召入长安,闭门拒守。关中郡县全部投降夏国。赫连璝夜袭长安,未能攻克,夏王赫连勃勃进据咸阳,长安出城砍柴的樵路都断绝了。
宋公刘裕接到消息,派辅国将军蒯恩到长安,召刘义真东归;任命相国右司马朱龄石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右将军、雍州刺史,代镇长安。
刘裕对朱龄石说:“你到了之后,可以叫刘义真轻装速发,出了函谷关,然后才可慢行。如果关中必不可守,你也可与刘义真一起回来。”又命中书侍郎朱超石慰劳黄河、洛水一带,安抚军民之心。
十一月,朱龄石到了长安。刘义真将士贪纵,大掠而东,多载宝货、子女,两车并行,徐徐前进。雍州别驾韦华逃奔夏国,赫连璝率众三万追刘义真。
建威将军傅弘之说:“刘公吩咐我们急速前行;如今多带辎重,一日行不过十里,敌虏追骑将至,如何应对!应该抛弃大车,轻装前进,乃可以免。”刘义真不听。
不久,夏兵大至,傅弘之、蒯恩断后,力战连日,一路战至青泥,晋兵大败,傅弘之、蒯恩都被王买德生擒。司马毛修之与刘义真失散,也被夏兵所擒。刘义真走在前面,赶上天黑,夏兵没有穷追,所以逃脱;左右尽散,一个人躲在草丛中。
中兵参军段宏单骑追寻,沿路呼喊,刘义真认得他的声音,从草丛中出来,问:“你是段中兵吧?我在这里,如果我们两人一起走,必定不能两全,你可以割下我的头,送回南方,让我父亲不再想我。”
段宏哭泣说:“今日之事,诚然是我们没有谋略;但是,大丈夫不经历这样的苦难,怎知世事艰难!”
夏王赫连勃勃想要招降傅弘之,傅弘之不屈。当时天寒,赫连勃勃下令将傅弘之剥光衣服,傅弘之叫骂而死。赫连勃勃把人头堆积为京观,号称髑髅台。长安百姓驱逐朱龄石,朱龄石焚烧宫殿,逃奔潼关。赫连勃勃进入长安,大飨将士,举杯对王买德说:“卿往日之言,果然应验,可谓算无遗策。这杯酒,不敬你敬谁!”任命王买德为都官尚书,封河阳侯。
晋国龙骧将军王敬先之前驻守在曹公垒,朱龄石前往投奔他。朱超石到了蒲阪,听闻朱龄石所在,也前往会合。赫连昌攻击,先截断曹公垒断其水道。晋军口渴,不能战,城垒将要陷落。朱龄石对朱超石说:“弟兄俱死异城,让年老的双亲何以为心!你从小路逃回去,我死在这里,也没有遗憾了。”朱超石抱着哥哥说:“人谁不死,我怎么忍心今日抛下兄长离去!”于是与王敬先及右军参军刘钦之一起被俘虏,送到长安,赫连勃勃杀了他们。刘钦之的弟弟刘秀之为此悲泣,十年间都不参加任何宴会。刘钦之,是刘穆之堂兄的儿子。
宋公刘裕听闻青泥之败,未知刘义真生死,大怒,下令动员,定下北伐日期,侍中谢晦进谏说:“士卒疲敝,请等待他年。”
刘裕不听。郑鲜之上表,认为:“敌虏听闻殿下亲征,必定并力守潼关。径直前往攻击,恐怕不易攻克;如果舆驾停顿在洛阳,那又何必由您亲征。况且敌虏虽然得志,不敢乘胜越过陕城,是仍然慑服于您的声威,为将来考虑的缘故。如果您只是抵达洛阳而返,则敌虏必更有揣量之心,或更生边患。况且大军远出,后患甚多。当年西征,刘钟狼狈;去年北讨,广州倾覆;以前的教训,就是将来之镜鉴。如今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吴群盗攻没诸县,都是因为百姓困于征役的缘故。江南士庶,伸长脖子盼望殿下回来,如果听闻您又北伐,有些人不知深浅,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我担心,祸患不在北方,而更生于内部腹心了。如果担心赫连勃勃再成为黄河、洛水一带的祸患,可以结好于北魏;北魏亲则河南安,河南安则济水、泗水一带也平静了。”
这时,收到段宏的消息,知道刘义真已经逃出,刘裕于是打消北伐的念头,只是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刘义真为建威将军、司州刺史;任命段宏为宋台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刘裕任命天水太守毛德祖为河东太守,替代刘遵考镇守蒲阪。
17 夏王赫连勃勃筑坛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昌武。
18 西秦王乞伏炽磐东巡;十二月,迁徙上邽居民五千余户到枹罕。
19 彗星在天津星座出现,进入太微星座,又经过北斗星座,联结紫微星座,八十多天才消失。魏主拓跋嗣召集诸儒、术士问道:“如今四海分裂,灾变之应,在哪个国家?朕很畏惧。众卿尽言,不要隐瞒!”
众人推举崔浩回答,崔浩说:“天象的灾异,对应着地上的人事,如果我们在人事上没有问题,又有什么畏惧呢?当年王莽将篡汉,彗星出入,正与今日相同。我国主尊臣卑,秩序井然,人民并无异望,而晋国皇室被欺凌,危亡不远;彗星的灾异,将要应验在刘裕篡位上吧!”众人对此没有不同意见。
20 宋公刘裕因为谶言说:“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于是派中书侍郎王韶之与皇帝司马德宗左右密谋鸩杀皇帝,而立琅邪王司马德文。司马德文常在皇帝左右,饮食睡觉,一刻也不离开;王韶之等了很久,也找不到机会。后来司马德文有病,出居于外。十二月十七日,王韶之用衣裳扭成绳索,在东堂将皇帝缢杀。王韶之,是王廙的曾孙。刘裕于是称遗诏,奉司马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胡三省注】
当初,简文帝司马昱见谶言上说:“晋祚尽于昌明。”后来,李太后怀上孝武帝司马曜,梦见神仙对她说:“你生下男孩,以昌明为字。”孩子生下时,东方始明,于是以“昌明”为字。后来,简文帝醒悟想起谶言书上的话,忍不住伤心流涕。
谶言又有“昌明之后,尚有二帝”的话,刘裕于是杀司马德宗,立司马德文,以应验二帝的说法。
21 本年,河西王沮渠蒙逊奉表称藩,拜为凉州刺史。
22 尚书右仆射袁湛去世。
【学以致用】
这一篇,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崔浩的这一段话
众推崔浩使对,浩曰:“夫灾异之兴,皆象人事,人苟无衅,又何畏焉?昔王莽将篡汉,彗星出入,正与今同。国家主尊臣卑,民无异望。晋室陵夷,危亡不远;彗之为异,其刘裕将篡之应乎!”众无以易其言。
“夫灾异之兴,皆象人事,人苟无衅,又何畏焉?”
人事上做对了,即便有灾异发生,也没有什麼好担心的。
同理
命相也是一样,如果是好的,那就顺其自然
如果是不好的,那还是得回到“人事上”下功夫。
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把书读好?
工作的时候有没有继续学习,且把工作做好?
如果要創業,有没有想过先把創業该要准备的技能和经验都总结好?
举例:有些富人,喜欢把自己的小孩先放在别人的公司历练,最好是练倒了几家公司再回到自己公司接盘,总好比一开始就把自己公司给练垮了。
.....
这个逻辑放在简文帝司馬昱这里也是一样
胡三省注:....“晋祚尽于昌明”....
然后呢,简文帝有没有为东晋的崛起做出有创造性的改革呢?
对于他来讲,既然知晓了一些未来的信号,就更要思考如何改革了。
西晋传位给了一个傻子,导致灭亡,东晋尽然接着犯同样的错误
这说明没有深度思考,也没有敢于打破规则
这可以启发什么呢?
假如我们出生在一般的家庭里面,上面几代人都是一般的家庭,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不要对父母的意见? 按照他们的思维惯性来办事?
不,我们得主动打破这种惯性,调整做事的逻辑,包括决策的逻辑,像更高认知的人学习,并且需要持续不间断的学习来对抗自身隐藏的惯性,多折腾,尽人事,多耕耘。
刘裕当下用一切手段来应对天象,后世呢。别人也照样可以用天象来对付刘宋,
这就是《大学》里面所讲的现象—— “货悖而入者也,亦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