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别人称她为泼妇,悍妇,她自认为自己是女强人。可无论怎么看,她的性格都不配她的名字,岑静,沉静,本应是含苞待放宛如莲花般沉静,她却偏活她个热情似火宛如牡丹般骄艳。
这个女人从小的时候就知道,作为姐姐,要担当、容忍,可她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忍其弟,担当倒是有点,弟弟性格柔弱被欺负,她就打回去,被伤过,头破血流,结果就这样成了这一片儿的大姐大,还有了一帮小弟,拖她的福,弟弟便很少被欺负了。
姐弟俩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手底下几号子人,早出晚归,顾不上姐弟俩,母亲是旗县的医生,医术不怎么样,但在那个年代倒也是个能人,天天早起赶车,晚上忙起来都不着家,嘴皮子极为溜儿,性子也辣,年轻不顾家不顾孩子。姐弟俩的三餐均是用父亲每日早起时留下的零钱买的吃食,一天两到三块钱,常常是每顿面包吃过来的,有时早起时父亲忘了放钱,姐弟俩也有办法,去玩伴家蹭饭,倒也蹭出了几个真心交。姐姐管钱,弟弟听喝,出现矛盾时,弟弟是完全被镇压的,想来岑静是遗传了母亲的性子,脾气爆的很。
慢慢的,父母攒了点儿钱,便不再那么奔波了,顾得上姐弟俩了,可是由于之前的放养,姐弟俩的成绩一个比一个差,当时学习不好的初中毕业就去学手艺,弟弟就去学裁缝了,而姐姐做了体育生又上了几年学,结果最后一场病毁了她的体育梦。腿上练了几年的肌肉就看着它渐渐的松了,从140斤到120斤,那场病带走的不止是肉,还有她那火一般的性格,这样也挺好的。
就这样,她开始走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流线工,纺织女,试过无数的工作,但每份工作都莫名夭折,老板破产,工厂停工,她遇到这二十几年来最难过的低谷,没钱,身体又不好,由于大气的长相,还经常招来“潜规则”,为了免受欺负,她的暴脾气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严重了,其实纸老虎一个,工作一换再换,生活一跌再跌。可上天还是眷顾她的,最不堪的时候遇见了可以包容她、珍爱她的人,刚开始她抗拒过,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自己性格不好,但这个男人用他的温柔相待感化了她,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了,双方的父母都很满意,她的弟弟说,姐,如果你错过了他,将会是你一生的痛。她也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这个男人用一生无条件地包容她,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男人是批发汽车配件的,当时这个行业商家少,利润却很大,她不再外出打工,回来帮她的男人经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与男人的生活越来越好,朋友越来越多,也迎来了一个新生命,她称其为秃小蛋子,作为母亲,她想倾自己所有的温柔去疼惜他,所以这个秃小蛋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佳乐,但处于打拼期,她忽视了这个儿子,儿子就跟着她的弟弟和弟媳。没两年,弟弟也有了孩子,是个女孩,佳乐便更不愿回家了,整天跟在弟媳身边,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比跟她都亲。
就这样,佳乐该上小学了,她心存愧疚,便托人让儿子进了当地最好的学校里,而且是最好的班级,可是家离学校的距离有点儿远,她和男人都没有时间,弟弟的生意也刚刚步入正轨,小佳乐便开始了自己上学的道路,手里有钱,加上胆子又大,小佳乐竟然去游戏厅打老虎机,一次两次,逃课去玩,被抓了现行。她气呀!心里火大,抓起佳乐的衣服就拎回了家,拿起扫帚就打,男人不在家,弟弟就一直跟着,看到她的那股狠劲,大有要把儿子打残的意思,连忙上去阻拦,妹妹在一旁被吓得大哭,哇的一声,把她惊醒了,她无力地坐在床边,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把儿子送去寄宿学校。
佳乐就在寄宿学校一直读到了高中,多年缺少管教,成绩一直垫底,她觉得没面子,从来不在朋友面前提及佳乐,两人的感情很淡。佳乐性子像极了当年的她,火药桶,胆子极大,只有在妹妹面前是温柔的,高考分数低,她发了很大的火,骂了他,甚至想打他,抬起手,又放下了。是啊,她有什么理由打他啊,从没给过他什么关爱,没有温柔地待他,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少的可怜,她想弥补,可是已经晚了,感情淡了就是淡了。她给佳乐找了一个职业学校,花钱供他念完,又找人为他求了份工作,尽她所能。
随着时代发展,汽车行业崛起,商家多了,利更薄了,她和男人近几年实则在吃老本,钱,大手大脚花惯了,多出少进,生活也不好过。儿子有了工作,薪水微薄,仅够自己生活,她想为了儿子再奋斗几年,才发现自己老了,新型手机不大会用,技术革新不懂,这个时代已经把她淘汰了,就像那些产品,她已经过保质期了。
人生已过了大半,半截身子已入土,她悔了。她找对了爱人,男人一直兑现着他的承诺,包容着她,温柔以待,即使更年期时的她脾气更差,他也还是待她如初,时间,永远是检验爱情与承诺最好的砝码。但她辜负了一个生命对她的期托,她的儿子,是她一生的伤痛,为了生意忽视他,钱有了,儿子却离她愈来愈远,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她付出了就得到了,但有得必有失,老天从来都不是偏颇的。
她的一生还没有过完,之后的路只能她自己去走,该承受的终逃不过,前路未知……
——记念家中亲人之半生事
图片转自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