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凝固的血浆在天际蔓延。闵永曾弓腰探进半开的车厢，找出了一瓶矿泉水，手腕一抖将瓶子抛向五步外的人影。瓶身在残阳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割裂暮色的一把匕首。
原恺阳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了几下，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在满是灰尘的衣领上。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被什么思绪拉扯着，突然开口问道：“什么地方，平时人会很少？”
闵永曾歪着头，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一个复杂的问题。片刻后，他低声说道：“警察站呗。”
“为什么这么说？”原恺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遇上这么大的事，警察不都是顶在第一线了？这会儿，那地方应该没啥子人。”闵永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原恺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指示牌上。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警察站的附近。那栋小楼挤在一群高大的建筑中间，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钢筋水泥吞噬。然而，楼前的绿植却异常茂密，郁郁葱葱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深处几只麻雀意识到危险振翅飞起，给这片死寂的街区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机。
“这也不完全是。”原恺阳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民众想要躲避灾难，本能地会找警察庇护。”
闵永曾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两人走到警察站的铁门前，原恺阳停下脚步，手指指腹抚过榔头木柄的裂纹，轻轻推了推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他侧身进去，闵永曾紧随其后，顺手将铁门拉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场站里停着几辆警车和一些私家车，车身上覆盖着一层灰，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动过。原恺阳的目光在车流中扫过，突然停在了一辆警车上。他快步走过去，俯身看了看车内的情况，转身对闵永曾说道：“你瞧，这不是好机会送上门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又没钥匙。”闵永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发现并不感兴趣。
原恺阳指了指四层的小楼，低声说道：“到里边搞倒穿警服的丧尸，搜搜看，而且应该有专门保管钥匙的办公室。”
闵永曾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对即将进入的建筑物充满了戒备和不安。两人站在大厅门外，倾听着楼内的动静。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总觉得安静得有点过分。”闵永曾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他用消防斧的侧面轻轻拍击着玻璃门，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在试探着什么。他的视线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凝重
突然，楼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哀嚎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闵永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两人迅速退到了停车场内，并肩站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从大厅门口涌现的丧尸，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几个，而是十几个。那些丧尸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直直地盯着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妹的。”闵永曾低声嘟哝了一句，两人几乎同时拔腿就跑。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原恺阳一边跑一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谁想到死到临头，竟还会有人想着办事。”闵永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怒。
两人冲到铁门前，闵永曾一马当先，打开门，一脚踹倒了挡在门口的丧尸。原恺阳紧随其后，手中的榔头狠狠砸在另一个丧尸的下巴上，将其击翻在地。然而，背后的丧尸群已经追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在步步逼近。
“怎么着？”闵永曾边跑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甚至顾不得拾起扔在一边的脚踏车，只顾着拼命往前冲。
原恺阳跑了两步，突然一跃而起，跳上了一辆皮卡车的车顶。他冲闵永曾挥了挥手，喊道：“上来！”
“坐等被围啊。”闵永曾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丝毫不慢，撑着边沿翻入了后车厢。
“走！”原恺阳跳上了紧挨着的车顶，一连几跃，连过了几辆车，引起一阵蜂鸣。丧尸很快被挡在了车流外，几个钻入车流的被夹在车与车之间，动弹不得。
闵永曾转身一看，乐了，立马调头返回，连跨几辆车。原恺阳察觉身后声音不对，忙转头一看，见他已抡起了斧子，借着跳跃的惯性，一颗戴着金丝眼镜的丧尸头颅硬生生被劈成了两瓣。他又单臂横着一斩，一个脖子连根而断，头颅滚落在了车前盖上。他杀得兴起，一脚踢飞了头颅，两眼血红，像是打足了鸡血，扑向了第三个丧尸。
“你在干嘛？疯了啊！”原恺阳怒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我拖住他们，你先进门。”闵永曾说话间，又斩飞了一个丧尸的天灵盖。
原恺阳已赶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掐住他的衣领，迎面怒斥：“你在干什么？我们不是屠夫，不是变态，不是杀人狂！”
闵永曾咧开嘴笑着，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哈哈哈，我在帮你啊，你怎么说帮你的哥们啊。”他甩开原恺阳的手臂，冲着一只被身后尸群挤得趴在车厢盖上的丧尸狠命地劈下，顿时脑浆翻溅。
“爽！”他大声咆哮着，尽管有点歇斯底里疯狂地模样，但是微微颤抖的右臂，已显露出体力到了极限的疲态。他转过头，恶狠狠地冲着原恺阳咆哮：“走啊，回去啊，你妹的，发什么傻啊！”
原恺阳撂下两个字“疯子”，几步一个助跑，扑过尸群，着地后一个翻滚，即刻起身冲向警察站的大门。
未等丧尸群转移注意力，闵永曾猛地一踏车顶，剧烈地震动，引起喧哗的浪潮。
“爽啊！”闵永曾像只鹞子一般滑过尸群头顶，着地后，前冲了两步，一转身又搁倒了临近的丧尸。
“你在干嘛，快过来啊！”站在门口心急火燎的原恺阳不停地招着手。
这时闵永曾才故作轻松地一路小跑冲进了院子，扣上了铁门。
……
“你有点不正常。”原恺阳一进入大厅就直接叱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和愤怒，“怎么了？”
闵永曾摇了摇头，一脸苦涩，两眼血红，却又含泪欲出。他一屁股坐在了等候椅上，将头埋在了双手间，任凭原恺阳怎么问却一点也不肯说。
原恺阳也就不愿再顾闵永曾，走过了几个窗口，看见服务台内有着两个身着警服的年轻女丧尸，正趴在玻璃上，巴望着他。
他环视大厅，墙上贴着各种政务告示以及办事结果的提醒，窗口摆放着一个电子日历，上面红字在暮色中闪烁。他掐指算来，没想到已经过了那么多天，转头看着悲伤的闵永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记起了什么。他又望了望日期，总是忙碌于生存，那个远去的世界，渐渐变得陌生，所有往日的琐事像是梦中的臆想，虚幻而又不切实际。
那是才多久的事情。
一股苦涩的滋味袭上了心头。
原恺阳默默地坐在了闵永曾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眼泪点点滴滴坠落在地面上，没有抽泣，也没有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