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 西北岁月》是我目前所看的抗战剧里,鲜少的西北红军和西北革命根据地的斗争历程,复杂和波澜壮阔不输于彼时另一端的井冈山。也是还原真实尺度最大的一部戏,填补了历史认知的一个空白。
在剧里,第一次知道高岗原来是西北陕西人,暴烈的性格演绎很传神。第一次知道原来当时陕甘宁边区也有个苏维埃政权,刘志丹军长、习仲勋和很多第一次听到的红军烈士名字一一闪耀。
剧里有几个意味深长的场景,一是和长征主力红军会师之前,当时西北局两次派特委到陕甘宁边区分别开展量地和肃反运动。第一次荒唐的量地运动被制止,第二次肃反,很多人核心人物被酷刑审查。直到伟人中央主力红军到来后,才被释放。
二是释放后,并没有我意想里刘志丹和伟人相见握手的场面,是直接切换到刘志丹军长和习仲勋等等从新分配工作任务,面对蒋介石围剿和日本侵略者,新的抗战历程拉开帷幕,刘志丹率领改编后的红军开启了战略东征,在一次战役中身先士卒,以身殉国,于和伟演的刘志丹让人泪奔。还有习仲勋、毛主席、周朱彭德……每一个都演绎的赞,将星闪耀,每一个都是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群星。
三是执行肃反的顾林这个角色,像个幽灵一样一直如影随形。
这三个个场景解开了我阅读《毛选》和《南渡北归》的心里纠葛,借用剧里刘志丹烈士的话表述,就是立场问题,思想总会出现偏差,但只要心里有坚定的信仰,天总会亮。
把信仰和崇拜区分开来。人是非理性的,历史唯一的真相,只有事件和角度,要一比一比例还原真相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依然喜欢看《毛选》,有力量。对我而言,更是补上了整个家庭里的一个缺口,解开了心上的另一个纠结。
中央主力红军二万五长征到定西岷县,腊子口和二郎山的战斗是胜利的转折点,红军得以在岷县有长达五十多天修整,伟人在岷县写下“长征七律”, 在岷县做出后面北上的决定,红军的足迹遍及岷县山水,我只见过三次面的爷爷彼时正年轻,是岷县中一个。剧里群演还原度最高的农民老百姓的生活,大致让我能勾勒出当时爷奶们的贫苦艰难的岁月,太不易了。
至此我几代亲人亲戚们的面孔,以另外的形象一一在我身旁掠过,农民、工人、军人、知识分子、红卫兵、红五类黑五类……一直到现在的变化,阶层的偏见一只埋藏在家庭每个人的心里无意识的深处,在生活的点滴细节里,每个人都有连自己也不敢面对的回忆,每个人看似紧密相连却又彼此疏离。
一路上颠簸的追寻,无数的故事在我眼前流过,西藏有父亲当兵巡逻的足迹;甘肃有父亲建设的辛苦,有遗留在农村的叹息;新疆有父亲加入采棉大军采棉的汗水,有父亲归来给我买的维吾尔漂亮的红色纱丽和手镯。湖南有母亲的童年和她的外婆,有外婆求学时,被传统婚姻里不满的另一半,拿刀砍的惊心动魄;有外婆只此一次回乡和她弟弟团聚,舅爷牵着我的手下田插秧,轻轻拍打掉我腿上的水蛭。
江西有外婆的新生,和我认识的外公一起的奋斗,有少年母亲放鹅上学,带新出生弟弟妹妹的求生狼狈。有姨舅从小寄养善良保姆农家遗忘的记忆。还有福建……甘肃地就更多了。不止爷奶叔伯颤颤巍巍的大手牵过我的小手。还有轰轰烈烈,八方云集的三线建设……更让无数的远方和我有丝丝缕缕的关联。
是的,我是子弟,子弟没有故乡。我是子弟,一出生才一个月就被送到托儿所,带着母亲准备好的一天的尿布、米粉奶粉、奶瓶一起,由阿姨统一看管,固定时间喂,固定时间换尿布,晚上下班接回家,工作一天的父母亲陷入忙碌的做饭和洗尿布里。
我是子弟,但更像个擦边球,从他们每个人身旁游走,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旁。像彗星,从他们每个人世界掠过,没有坠落在任何一个地方。这个说法太诗意了,现实点,我不懂人情世故,握不住手边的机会。再说现实点,我做了很多事情,也放弃了很多事,没有一件事情做成。
他们已经逝去,她们正在逝去,我是子弟,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员,走在逝去的路上,新的叙事已经开启,这就是人生,很多事可以放下了。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