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召南·驺虞》:何谓“发达”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从“于嗟乎,驺虞”来看,《诗经·召南·驺虞》很显然是在赞颂什么。所赞颂的,一定和这个“驺虞”有关。
《礼记·射义》中讲,“驺虞,天子掌鸟兽之官。”更进一步的,在谈到“射艺”时,特别强调天子以《驺虞》为节。也就是说,在展示射箭技艺时,天子演射时要以《驺虞》为节制,乐官要演奏《驺虞》。贾谊认为,“驺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兽者也。”《诗经·召南·驺虞》中的“于嗟乎,驺虞”所赞颂的是天子之囿的管理员吗?
貌似这个管理员的确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彼茁者葭,壹发五豝”、“彼茁者蓬,壹发五豵”。把天子之囿管理的植物茁壮、茂盛,动物也成群结队的。一个“驺虞”职责所系,真的值得如此反复强调和称颂吗?
诗中最让人费解的便是“壹发五豝”、“壹发五豵”了,该怎样理解这个“壹发”呢?是天子在射猎吗?这里的“五豝”和“五豵”可以理解成拿猎获的主要野兽类型来概括收获,算是诗人的一种表现技巧。豝和豵都是山野中危害庄稼的野兽,类似于今天的野猪。一箭射中五头野猪,这个剧情也太狗血了吧。或者反过来讲,为了体现君王的仁义,看见五头野猪,君王有节制的只射出一支箭。无论怎样解释,都是匪夷所思的。前者不符合基本常识,后者过于迂腐且不符合实际。
今人读《诗经·召南·驺虞》费解的症结其实就在对“壹发五豵”中的“发”。《周礼·大司马》中有这样的记载:“冬教大阅,曰鼓戒三阕,车三发,徒三刺,乃鼓退。”意思是说冬季检阅队伍,敲击战鼓不宜超过三通,战车冲杀不宜超过三番,手执兵刃的将士刺杀不宜超过三次,便应当发出偃旗息鼓的命令。结合起来看,《诗经·召南· 驺虞》中的“壹发五豝”、“壹发五豵”很可能是发出一辆战车,经过一番冲杀便猎获野猪五头。至于没有记录在案的其他野兽的多寡,便只能由读者自己去想象了。这里的“壹发五豝”和“壹发五豵”既表现了驺虞所管理的天子之囿物产丰富,同时也隐隐然体现了驺虞本人对天子射猎行为的节制。
更妙的是,之所以由“壹发五豝”、“壹发五豵”引发“于嗟乎,驺虞”。恰恰表明,这个时候,捕猎行动已经结束了。相当于天子在捕猎行动结束后召开了一个现场的总结表彰会,表彰会上,天子以“壹发五豝”、“壹发五豵”彰显威武。特别对驺虞的尽职尽责进行了重点表彰,表面上是在夸驺虞经营天子之囿成效显著。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武功与德行。正是在这种借力打力的互粉中,体现天子治下人与自然、君与臣子、文治与武功的和合得当、恰到好处。
想一想今天我们讲“发达”,讲“一发千钧”,讲“先发制人”时,是不是还会想到两千多年前那隆隆而去的战车呢?
繁茂苇草密匝匝,一车猎获五头豝。可敬尽心又尽责。天子兽官真不差!
葳蕤蓬蒿遍地生,一车拉回五头豵。尽心尽责真可敬,驺虞尽显天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