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沈国昌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穿透性的审视,瞬间划破了客厅里凝滞的空气。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砸在柚木地板上,也砸在招娣蜷缩颤抖的脊背上。
苏曼青的怒骂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涂着丹蔻的手指还指着地上的招娣,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国昌!你跟这种下贱东西废什么话?!张妈!张妈!把她拖出去!立刻!马上!”
招娣的身体在沈国昌的目光和夫人尖利的斥骂中剧烈地颤抖着,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双手撑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冻得发青发紫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痉挛。宽大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领在挣扎中歪斜着,露出了更多脖颈下方和锁骨区域的皮肤——那上面,新旧交叠的青紫色淤痕如同丑陋的藤蔓,在蜡黄粗糙的皮肤上蜿蜒,甚至还有几道结了暗红色血痂的划痕!在客厅惨淡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她艰难地抬起头,额角刚刚磕在茶几腿的地方,迅速鼓起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紫黑色肿包,边缘还渗着血丝。那双盛满了惊恐和泪水(这次是真的被撞痛逼出来的生理泪水)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仓惶地、飞快地瞥了一眼居高临下审视着她的沈国昌,又立刻受惊般地垂下,死死盯着自己沾了水渍的手背。
“夫…夫人…老爷…我…我叫小兰…”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乡音和剧烈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王家洼…王家洼来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就擦干净…这就擦…”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慌乱地伸手去够那块掉在地上的抹布,动作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显得笨拙又可怜。
“王家洼?”沈国昌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缩!清河公社王家洼!这个地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心头那片被疲惫和焦虑笼罩的迷雾!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夜,那个早产大出血被送去县医院的女工…不就是王家洼的吗?!那个被林秀芬抱走的、本该属于他和曼青血脉的早产儿…如果还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再次狠狠击中了他!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束,更加锐利、更加专注地钉在招娣身上!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审视伤痕,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过她那张布满尘土、淤青和泪痕的脸!
那眉骨的形状!那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那鼻梁的轮廓!那紧抿着的、即使干裂苍白却依旧透着某种倔强线条的唇!
无数细小的、曾被彻底忽视的特征,此刻在“王家洼”这个地名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冲击下,疯狂地组合、叠加、放大!与十八年前那个模糊的婴儿印象重叠,更与…记忆深处那张他无比熟悉的、属于苏曼青年轻时的脸,重重叠叠!
像!太像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沈国昌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握着公文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国昌!”苏曼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忽视的愤怒和强烈的不安。她无法理解丈夫此刻反常的沉默和那过于锐利的目光!一个乡下贱丫头,值得他这样?她猛地冲到招娣面前,尖利的高跟鞋几乎要踩到招娣撑在地上的手指!
“滚起来!别在这儿装死卖惨!弄脏了我的地板还想赖着不成?!张妈!聋了吗?!”苏曼青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种莫名的心悸而变得尖利刺耳。
张妈慌慌张张地从厨房跑出来,看到客厅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去扶地上的招娣:“快…快起来…”
“不准扶她!”沈国昌突然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苏曼青和张妈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国昌没有理会妻子震惊的目光。他向前跨了一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蜷缩在地、因为他的呵斥而吓得浑身剧颤的招娣,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她的恐惧和伪装。
“小兰?”沈国昌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平静,“王家洼,谁家的?”
招娣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没…没谁家了…爹…爹没了…娘…娘是赵金花…后娘…她…她打我…” 她一边说,一边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猛地抬起那只布满冻疮和裂口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这个动作使得她手臂外侧的衣袖滑落了一截!
一道更加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那伤口在小臂外侧,皮肉翻卷,边缘红肿,明显是钝器重击造成的撕裂伤!新鲜的嫩肉和暗红色的血痂交织在一起,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枯瘦的手臂上!与脖颈、额角的淤青交相辉映,无声地诉说着非人的虐待!
“嘶——” 饶是见惯了外伤的沈国昌,看到这道伤口的瞬间,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这绝不是普通的磕碰!这是蓄意的、残忍的殴打!
苏曼青也被那道狰狞的伤口骇得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但随即被更深的厌恶取代。活该!这种下贱胚子,打死都活该!她只想快点把这晦气东西弄走!
“老…老爷…”招娣像是被沈国昌的反应吓到了,猛地缩回手臂,慌乱地用袖子盖住伤口,身体蜷缩得更紧,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沈国昌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巨大惊疑、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冰冷预感!王家洼…赵金花…后娘…非人的伤痕…还有这张与曼青年轻时惊人相似的脸!
这一切,是巧合吗?
不!绝不可能是巧合!
那个被他强行压下去的、关于十八年前抱错的荒谬念头,此刻如同挣脱了囚笼的猛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回他的脑海!
如果…如果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卑微如尘的乡下丫头…才是他沈国昌和苏曼青的亲生女儿…
而监狱里那个他倾家荡产也要救出来的“沈如珠”…不过是林秀芬那个乡下女人的孩子…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力,如同万钧雷霆,瞬间将他劈得头晕目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需要证据!立刻!马上!
“起来!”沈国昌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他不再看苏曼青,目光死死锁住地上的招娣,伸手指向客厅旁边那间他平时用作临时书房和休息的小房间,“去里面!把上衣脱了!”
“什么?!”苏曼青和张妈同时发出惊呼!脱衣服?!
招娣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惊恐万状的惨白!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如同被剥光了示众般的巨大羞耻和恐惧!她死死抱住自己,身体拼命向后缩,像是要缩进地板缝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要…老爷…我…我不敢…夫人…夫人救我…”
“国昌!你疯了吗?!”苏曼青终于彻底爆发了!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到沈国昌面前,尖利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变得扭曲,“你让一个下贱的乡下丫头在你面前脱衣服?!你还有没有廉耻?!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不是被珠珠的事气糊涂了?!还是被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小贱人迷了心窍?!啊?!”
苏曼青的唾骂如同淬了毒的冰雹,狠狠砸在招娣身上。狐狸精?小贱人?招娣心底的恨意如同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冲破她精心维持的脆弱伪装!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才勉强压住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她继续扮演着那个被吓坏了的、无助的乡下姑娘,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身体因为“极度恐惧”而筛糠般颤抖。
沈国昌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妻子的歇斯底里和恶毒辱骂,像火上浇油,让他心底那股混杂着惊疑、恐惧和莫名烦躁的邪火越烧越旺!他一把挥开苏曼青几乎戳到他脸上的手,力道之大,让苏曼青踉跄了一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给我闭嘴!”沈国昌的声音如同来自冰窖,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胆寒的暴戾!他不再理会惊怒交加、气得浑身发抖的苏曼青,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钳,再次攫住地上瑟瑟发抖的招娣,一字一句,清晰地命令道:
“我让你进去!脱掉上衣!立刻!马上!这是命令!”
最后四个字,带着医生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家之主的绝对威压,如同重锤砸下!
招娣的呜咽声瞬间停止了。她像是被彻底吓傻了,呆呆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国昌那张冰冷而扭曲的脸。几秒钟死寂的僵持后,她像是认命般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剥光般的巨大屈辱,从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来。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低着头,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走向那间开着门的小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苏曼青气得眼前发黑,指着招娣的背影,又指向沈国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怨毒的目光。
张妈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沈国昌紧跟着招娣,走进了小房间,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苏曼青愤怒的视线和张妈惊恐的目光。
小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书籍、消毒水和沈国昌常用的一种须后水的味道。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一张堆满医学书籍和资料的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医药柜。
门关上的瞬间,招娣背对着沈国昌,站在房间中央,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那巨大的、被剥光示众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十八年来的所有苦难、赵金花的毒打、刘大奎的觊觎、被当作小偷追打的恐惧…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极致!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的血腥味浓得让她想吐。
“脱。”沈国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冰冷,毫无感情,像一个真正的刽子手。
招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解开了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外褂的盘扣。一颗,两颗…动作缓慢而僵硬,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外褂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同样破旧、同样打着补丁的棉布内衫。
“继续。”身后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内衫的盘扣也被颤抖的手指解开。当那件单薄的、同样洗得发白的棉布内衫从她瘦削的肩膀滑落时,招娣猛地闭上了眼睛!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裸露的上半身,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屈辱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额头伤口渗出的血丝,在她布满尘土和泪痕的脸上肆意流淌。但她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那剧烈起伏的、瘦骨嶙峋的胸口,暴露着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沈国昌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一寸寸地扫过眼前这具布满苦难印记的年轻躯体!
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地在小房间里响起!
瘦!太瘦了!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在蜡黄的皮肤下,像一副蒙着皮的骨架!肩膀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
然而,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上面密密麻麻、新旧交叠的伤痕!
青紫色的淤痕如同地图上的等高线,遍布在肩背、手臂、腰侧!有些是陈旧的暗褐色,有些是新鲜的紫红色!一道深紫色的棍棒状淤痕斜斜地横贯整个瘦削的脊背,边缘肿胀!手臂外侧那道狰狞的撕裂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可怖!锁骨下方,甚至还有一处圆形的、似乎是烟头烫伤留下的暗红色疤痕!
这哪里是一个十八岁少女的身体?这分明是一具被反复蹂躏、饱受摧残的刑具!
沈国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抛进了滚油里!作为医生,他见过无数伤患,但这种遍布全身、明显是长期、系统性虐待造成的伤痕,依旧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反胃和巨大的愤怒!这愤怒,不仅仅是对施暴者的,更是对他自己!如果…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戴上放在桌上的听诊器(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找回了一丝职业的镇定)。他走近一步,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业性,开始检查。
冰冷的手指(带着薄茧)触碰到招娣肩胛骨上一处深紫色的淤痕。
招娣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咬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恶心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跳起来!那是沈国昌!她的亲生父亲!此刻却像一个陌生人,一个冷酷的医生,在检查她这具被苦难彻底标记的身体!
沈国昌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指下皮肤瞬间的绷紧和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战栗。他移开手指,目光落在招娣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上。
“放松。”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什么?是命令,还是别的?
他拿起听诊器的听头,贴向招娣瘦骨嶙峋的后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招娣又是一颤。
听诊器里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急促,紊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疯狂撞击的鸟。那是她无法伪装的、真实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翻腾!
沈国昌的目光,却顺着招娣紧绷的脊线,落在了她后腰接近脊柱尾椎处的一个地方。
他的呼吸,在那一刻,骤然停滞!
昏暗的光线下,在招娣蜡黄粗糙的皮肤上,靠近尾椎骨左侧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印记!
一个淡淡的、浅褐色的…月牙形胎记!
沈国昌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如同被一道最强烈的闪电狠狠劈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听诊器从他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个胎记!这个位置!这个形状!
他记得!他清清楚楚地记得!
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城西卫生所昏暗的灯光下,当他笨拙地、带着初为人父的激动和一丝嫌弃,第一次抱起那个裹在进口羊毛毯里、属于他和曼青的“女儿”时,他清晰地看到,在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屁股靠近尾椎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浅褐色的月牙形胎记!当时护士李桂芬还笑着说:“哟,小丫头还有个记号呢!”
那个被林秀芬抱走的、他以为早已夭折或消失在茫茫人海的早产儿…屁股上也有这个胎记?!
而眼前这个浑身伤痕、自称来自王家洼、被后娘赵金花虐待的乡下丫头…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位置!形状!分毫不差!
“嗡——!”
沈国昌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疯狂嗡鸣!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所有的荒谬预感!在这一刻,被这个小小的、浅褐色的月牙形胎记,如同最精准的铆钉,狠狠地、不容置疑地钉在了一起!
答案呼之欲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招娣那张布满泪痕、淤青和尘土的脸!这一次,他不再看伤痕,不再看卑微,而是穿透了所有伪装和苦难,死死地、贪婪地捕捉着那眉骨!那眼尾!那鼻梁!那唇线!
像!太像了!像极了年轻时的苏曼青!也像…像他自己!
“你…”沈国昌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想问什么?问她是谁?问她从哪里来?问她这十八年经历了什么?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荒谬绝伦的真相带来的冲击,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没!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
就在这时——
“砰!!!”
小房间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苏曼青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她头发散乱,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涨得通红,眼神疯狂而怨毒!她一眼就看到半裸着上身、背对着门口、浑身伤痕的招娣,以及自己丈夫那副失魂落魄、如同见了鬼般的表情!
“沈国昌!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你果然…”苏曼青的尖叫声如同厉鬼索命,她不管不顾地扑上来,长长的、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带着风声,狠狠朝着招娣布满伤痕的、裸露的脊背抓去!
“我撕了你这勾引男人的小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