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02)

    叫门的不是别人,是二爷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堂哥的个头不算高,一米七左右,满脸的胡子茬,面色黝黑,一看就是一个一身体力,特别能干的农村壮汉。

      只见他左手拿着一袋馒头,右手拿着一捆芹菜。“爹,您什么时候装上空调的,还装了这么多!”

      堂哥的眼神很好,虽说天已经黑透了,可借助灯光,他一眼便看到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机。

      “我哪有钱装,是永富的小儿子来咱家借宿,嫌咱们家热,给咱装的。”二爷道。

      “哦,你就是永富的儿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呢。”堂哥此时才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他先用怀疑的目光上下左右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才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嗯,长得是像永富。”

      “小石头,是你吗?”我姑姑听到说话声后,走出来道。

    “哦,二姑也来了!”他忙将馒头放下,过来和我姑姑握手道。“刚才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呢!”他看着我道。

    “怎么会是骗子呢,是我拽他来的,我因思乡心切,你那几个表兄弟又忙,正好他这段时间有空,就让他陪我来了。”姑姑道。

      “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到我家去住就行。我家有空调,屋子又大,还有大电视。要不今晚就过去吧!”他邀请我们道。

      “不了!我又没你的电话,来之前也没法联系你啊。”

    “也是,这一晃都二十多年没见了吧?”他问姑姑道。姑姑想了想,“是有二十多年了,记得上次咱们见面,还是你结婚那年。”

      “这么说二十三年没见了,我儿子今年都二十二了。”他说道。

      “毕业了吗?”我姑姑关心道。

      “还没,他还想着考研呢!”他骄傲道。

      “那不错啊,你可得支持!”姑姑道。

      “我是支持他的,可孩子舅舅说书读得差不多就行了。与其继续花钱深造,还不如趁早回来找份安稳的工作好。”

      “这就不对了,如今找工作最起码得本科以上,考上研究生虽说需要一定的花费,可毕业后起码要比本科好找工作。前提是不要好高骛远。”姑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道。

      “我屋里没菜了,你明天还得捎点菜来。”二爷此时进屋道。“二爷,你忘了我今天下午买了。再说,我哥这不是拿过一捆芹菜来吗!”我道。

      “你买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二爷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外屋,“你瞧我这眼神,这么一堆菜愣是没看见。”

      “要不你们今晚还是去我家吧!我家卫生条件要比这老屋好点!”他又继续邀请我们道。

      “我们就不过去了,住这里一个样!”姑姑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说着,他将自己的电话写下来,交给姑姑。我和姑姑将他送到大门外。

      回来后,姑姑来到我屋里,“我说你这孩子,是一点数也没有,你说你掏钱买空调干嘛?买就买吧,还一下子买三台,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家有钱是不?”姑姑指责我道。

      我此时感到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好心好意怕热着她们给她们买来空调,换来的不是感谢也就算了,竟还过来指责我。

      “姑姑,我不是怕热着你才买空调的吗?再说,我买一台只给我们自己装,不给二爷装,外人怎么看我们!二爷心里又会怎么想!”我解释道。

      “你以为好人就这么好当啊,说不定今晚你堂哥回去就要骂你。这是他爹,他们都不怕把爹热坏了,你操得哪门子心!再说了,你这不是打脸你堂哥他们不孝顺吗?”

      姑姑这么一说,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可已经装了,总不能再拆了吧!怪就怪我当初考虑不周。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爱咋咋地吧。

      第二天一大早,二爷便拉着风箱开始做早餐。我被风箱的“咕嗒咕嗒”声吵醒,打着哈欠来到外屋,“二爷,起的这么早啊!”

      “平时这个点我也就刚睡着,昨晚有了空调,屋里很凉快,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得早,起的也就早。”二爷笑呵呵的道。

      吃过早饭后,我姑听二爷说今天是官庄集,非要我拉着她去赶集不可。我只好带上她去赶集。

        闷热的天气也难以阻挡姑姑坚毅的步伐,她来到这个摊儿前看看,又到那个摊儿前瞅瞅。最后,买了俩桃儿和几个土豆后,便爬上车子,一边说着太热了,一边用衣袖当扇子不停的扇着。

      “您这是何苦来,放着货品齐全又凉快的超市不去,非来这遭罪。”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你哪里知道,我是在找回童年记忆。我小的时候,你奶奶经常牵着我的手,来集上买东买西,有时候还来卖点东西!如今,看到集市的热闹场景,便想起你奶奶来…”

      我姑父没跟着我们去,他到超市上割了点儿肉,在家和二爷包饺子。“赶集买什么好东西了?”他问姑姑道。

      “唉,别提了,现在的集真和过去没法比,过去的集上什么都有,现在的集上是要啥没啥!”姑姑抱怨道。

    “不是过去集上什么都有,而是那时候没有超市。再说,那时候你的需求也低。恰好集市上所卖的东西,刚好能满足你的需求。所以你才觉得那时候的集市上,什么都有。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时候你洗脸用什么?用胰子!洗手用什么?还是胰子!洗衣服用什么?还是胰子!所以,集市上只要又卖胰子的,便解决了你洗脸洗手洗衣服的需求。

        如今可就不同了,洗脸要用洗面奶,洗手用香皂,洗衣服用洗衣粉、洗衣液等等。你到集上一看,只有卖胰子的,你便会觉得如今集市上的货品不全。”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想想我们小时候,一块胰子可以洗一切,不像现在,洗头要用洗头膏,洗澡要用沐浴露!”姑姑道。

      “咱们小时候像海参鲍鱼都没见过,现在这些一般家庭也能吃上了。咱们年轻的时候,别说海参鲍鱼了,吃一顿猪肉饺子都算是改善生活。”姑父又补充道。

    “可不嘛,记得我们队有一年收成好,过年时分了一大块猪肉,那年春节吃了一顿纯肉馅儿的饺子,那味道,至今难忘。如今虽说纯肉馅儿饺子想吃就吃,可不知怎么的,怎么吃也吃不出那种味道来。”姑姑又说道。

      “这还不好说,你一年别动猪肉,再饿上三天,再吃它,保证能尝出那种至今难忘的味道来!”姑父道。

      “明新,你笑什么?”姑姑问我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段相声来。”

      “你先别说是那段儿,我猜猜看,一定是《珍珠翡翠白玉汤》,对也不对?”姑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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