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统一技术培训之后,集团工程部安排我住进了师父的单身宿舍。两张床分列东西墙,屋中间拉个帘子,就算是各自的独立空间了。对于我这样一个刚从农村来到大城市务工的高中生来说,进的是大公司,还能学到技术,有一个安稳的落脚之处,对这一切我已经很满意了。
没想到我住进去的第一晚,师父就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过夜。帘子那边的他们,吱吱呀呀,哼哼唧唧;帘子这边的我,辗转反侧,心烦意乱。
这时,师父的手机响了,是紧急维修任务的通知。他挂掉电话,嘟囔了半天,忽然拉开帘子对我说:“你一个人去吧!”声音里没留商量的余地。
我心里不情不愿,可他毕竟是师父,掌握着我的技术水平考核,再一想,也能理解他。一个老单身汉,干那事正来劲儿的时候,自然不愿被人打扰。
没想到,我第一次单独出任务,竟影响了我一辈子。我们负责的小区很大,是京城的几个密集住宅区之一,在北五环附近。我晃晃悠悠地骑着师父的破自行车去通报故障的43号楼,这栋楼是新建的,刚交房不久,所以只有很少几户人家。当时是冬天,雪很大,路上我还摔了一跤。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43号楼二单元,刚到楼道口,就听到有人在骂。我进去后看到电梯的门被卡住了,半开半合,上不去下不来,里面关着个人。
这是个女人,三十来岁,大冬天的,竟然穿着件旗袍。我现在还记得那是件粉红色的旗袍,大红色的碎花,劣质的布料,露出雪白的大腿和胳膊,胸部鼓鼓囊囊的,很是性感。
我骄傲地说:“你别怕,我是修电梯的,来救你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骄傲。我家在山村,初中和高中都是在镇上的学校上的,很少见过电梯,觉得能修电梯的人特别有本事。
刚说完,那女的脱下高跟鞋就摔在我脸上,我当时离她特别近,就是为了闻她身上劣质的香水味儿,高跟鞋砸到我脸上,把我砸懵了。她开始骂我,骂得特别难听,说让我赶紧修,修不好就找人弄死我。
我当时一冲动,脱下脚上穿的沾满泥点子和雪的布鞋,一把就甩到那女人脸上。
随后,我指着她鼻子说:“老子就是来修的,你叫个屁!”
她被我吓傻了,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哭了起来。
她嘴里嘟囔着:“男人没有好东西,都欺负我,冻死老娘了。”
她一哭,我顿时不好意思了。看她穿的确实少了点,我又开始同情她。我用工具将电梯门的缝隙弄大一些,让她钻出来,自己钻进去检查了侧闸瓦。
白天师父教过侧闸瓦卡阻的情况,他说大部分电梯出问题都是这个问题,我就跟那女人说:“这是侧闸瓦卡阻了,我修修就好了。”
那女人看我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跟我道歉,说:“小师傅你别介意,我是给冻得,上班单位非让穿这种衣服,我的厚衣服湿了,就这么回来,在这儿冻了半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