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
老陈是我校的职工,个头不高,身材瘦削。他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陈。我来上班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仍旧住在学校老校门的门卫室里。
听说他是海南人,跑这么远当门卫实属不易,他没有结婚,老家有一个弟弟,但我们没有见他的亲人来过。
老陈很热情,见人都打招呼,但是他说的是海南语,说话又快,根本听不懂,但是停下听他说,我也假装听懂,虽不搭话,只微笑点头。他很喜欢孩子,见到操场上的教师子女,总是要逗一逗,叽里呱啦说一通,孩子也是叽里呱啦说一通,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交流,那场面很是搞笑。
没退休前,他是看校门的,还顺带管着教学楼的清场,每当放学半个小时后,他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着模糊不清的字眼,然后在下面用力地晃动着推拉门上的铁链,提醒师生赶紧下来。然后每天早晨他六点半,中午是一点五十再把铁门打开。即使退休后,他仍旧如此,每天开门,锁门。学校领导很是放心,因为他兢兢业业,从没有因为睡觉而误了开门。
老陈是个闲不住的人,退休了,也很忙碌,看见花圃里的绿化树长高了,长乱了。他就化身园丁,拿着那把一米来长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地剪,把那些调皮捣蛋的枝丫一一除掉,那些绿化树修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很是美观。随后他还会把修剪掉的枝叶清理的干干净净。
有一次我好奇,看他剪的那么过瘾,也想尝试一下,他叽里呱啦地摆手,应该是表示剪刀太重,但我执意要剪,他就把剪刀递给我,然后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生怕我受伤。实在没想到那把剪刀不但看着大,而且很沉,很难操作。不一会儿我胳膊就酸痛的不行,手上也磨出了泡,不得已停下,剪刀回到老陈手中,就像个听话的孩子,让他往哪就往哪。
有时候看见花圃里的花草干渴了,他又主动拉起水管去浇水,不但打理校内的花草而且连校门外的绿化带他也修理得像哨兵一样,精精神神的。
除了整理花草,他还修路,学校门前有一个水泥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在学校的东南方建了一个砖厂,那些拉泥土的,拉砖的卡车就来来往往,层出不穷了,好好的水泥路被压的坑洼不平,特别是路口拐弯路,因为村里的路和我们学校的路不是同时修的,链接的也不是很好,在这些大车的压迫下,更是形成了一个坑。每次大车经过的时候,我们的教学楼,宿舍楼,都要抖几抖,真怕那天楼被震塌了。晴天的时候,尘土飞扬,就像北方的沙尘暴,每当下雨的时候,更是积一滩水,我们给政府机关反应,给环保部门反应,给路政部门反应,都没有结果,洞越来越大,路越来越烂。
老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推着他的三轮车出发了,一趟又一趟推来了烂砖头填在缝隙里,然后用铁锹把砖头砸平,然后又推来一些沙子填在缝隙里。坑平坦了,行人也方便了。
他还时不时用水管来清洗一下路面,尽量减少尘土对学生的影响。他就是这么默默无闻地做着他觉得该做的事情,我们也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付出。
突然中秋节过后,收到了他出车祸去世的噩耗,我们都难以置信,那个热情的瘦弱老头仿佛就在眼前。听说他利用假期骑车去趟小漠,回来的途中,被大货车卷入车轮下,当场去世。
听说学校领导去了,他在海南的弟弟来了一趟,老陈就这么离开了我们。
花坛里的花草没有了约束,一路疯长,向上,向左,向右,还有弯曲的,一条条肆意狂欢,后勤处不得不请人来打理,工人背着轰轰响的电割机,就像割水稻一样,枝叶纷纷落下,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工人只负责割,清理干净还得靠学生去打扫。学生们就会想:“如果老陈在就好了。”
教学楼的门也没有管理了,有一段时间没有锁门,有些调皮的学生不回宿舍休息,躲在教室里玩电教平台,给管理带来了大麻烦。后来不得不锁了门,但是开门的人来的又比较晚,学生在教学楼前聚了一层又一层,吵吵嚷嚷,热闹得像个集市,上课前勉强开了门,学生一窝蜂地冲上楼梯。这个时候同事们又开始念叨:“如果老陈在,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啊,有老陈在,老师放心,领导更放心。
老陈在时,一个人做了几个人的活,老陈走了,活分成不同的人做了。做的人都在想念老陈。
又是一年清明季,愿老陈在天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