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的早上,我刚吃过杨吉买的早餐——数根油条,两个肉夹馍,一块蛋糕,和半盆大米粥。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敲门?谁会敲我家的门呢?
自从我们搬入这个小区两年多来,从来没有亲朋好友探望。
我辞职以后和所有的朋友同事渐渐都切断了联系,杨吉也从来不带亲朋好友过来玩。
会是谁在敲我家的门呢?
我费力地下了床,扶着墙慢慢往外挪,从床边到门口短短三米的距离已经大汗淋漓,难以支持。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我扶着墙休息了一瞬,又挪动着沉重的身体向客厅走去。卧室门到大门有六七米的距离,我中间休息了数次,才终于挪到了大门旁边。
我费力地扭动门锁,打开大门的瞬间,看到了门外有一个身体瘦小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抬手准备再次敲门。
妈妈?
妈妈以前身姿丰腴,最深以为傲的就是满头的乌发光亮柔顺!
可是,此刻的她身材瘦削,头发花白散乱,双眼眯着,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这个被生活折磨的妇人,是妈妈?!
“妈?”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妮妮?”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试着喊了一声,又再三打量着我,捂住嘴巴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忙请妈妈进来。她看着我挪步,双手向我伸了几次又犹豫着缩了回去。我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妈妈的手,慢慢地向前走。
“妮妮,你这几年去哪了啊,我和你爸把这个城市都翻遍了,这几天在这个小区找了好几天,一户一户地敲门,终于找到你了。”
“妈妈,我就在这个城市啊,刚开始是因为你们不喜欢杨吉,我就很少打电话,但是一直都记得你们嘞,后来手机丢了,你们的号码也丢了。我这个样子也很少回去,更没有办法去看你们了。妈妈,你和我爸还好吗?”
“还好,找到你就好了。来,慢慢走。”
妈妈扶着我慢慢挪到卧室里,搀着我坐到床上。我看着她走来走去地查看整个房子的情况,眉头紧紧地皱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妮妮,你还和杨吉着一起?”
“是呀,我们一直没有分开呀。妈妈,杨吉对我可好了。”
“他一直给你吃这些?”妈妈拿起我床上的薯片面筋小蛋糕这些零食,转头问我。
“这只是零食,三餐还是正常吃嘞。”我知道妈妈对三餐饮食最是注意,忙回答道。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我走了一段路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雷,忙到卫生间拧了把毛巾帮我擦拭。
“妈妈喝水。”我找不到开水,拿了一瓶可乐递给她。
“你天天就喝这个呀?没有开水吗?”妈妈摇摇手拒绝了可乐,平静地问。
“杨吉太忙了没有时间烧吧。”我打开瓶盖刚想喝一口缓缓,妈妈一把多过来说:“妮妮,你等一下我看看有没有烧水壶,给你烧壶水吧。”
我刚好喝腻了可乐雪碧这些碳酸饮料,急切地点点头让妈妈快点去烧。
很快,一壶开水就被妈妈拎了进来。她拿了两个碗,到了半碗水来回倒腾,很快就凉下来了。当我喝到温热的开水的时候,几乎激动得要落泪了,无味无色的开水太好喝了,没有甜味没有气泡,温温地滋润着我我的嗓子心肺,舒畅得很。我一口气喝完半碗水,妈妈又晾温了几次温水,都让我喝完了。
又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天,我告诉妈妈杨吉快要回来了。妈妈一听,就说有事先回去,有时候再来。并且还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说拿给爸爸看。
我不舍地送妈妈离开,告诉妈妈一定要再来看我。她一再点头保证后,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紧紧攥着的手,放她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费力地和碗拿走,还拿了两瓶可乐倒在马桶里冲走,才躺在床上吃着零食看电视。
可能是今天活动量太大,杨吉回来的时候我睡得正香。他轻柔地拍醒我,扶我起来吃饭。
“哎,烧水壶怎么在地上?奇怪,我放在橱柜上面了啊。”他拿碗筷的时候自言自语道。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小盆一小盆的糖醋排骨红烧鱼油炸猪排挨挨挤挤地放在桌子上,装着急切的样子喊:“老公,快点拿碗筷嘛,我快饿死啦。”
“别急别急就来了,怎么舍得我的安吉拉饿肚子呢。快张开嘴巴尝尝糖醋排骨,张大厨的手艺很不错嘞。”
我接过他夹过来的排骨慢慢地吃起来。他坐在旁边,自己偶尔吃一口边上的一小碟青菜,大部分时间就是给我夹菜。一顿饭里,他只吃了半碗米饭和一些青菜,所有的鱼和肉都给了我。
吃完饭,他陪我看了会电视又去上班了。
我坐在床上,回忆着上午妈妈过来的分分秒秒每一个片段。
妈妈的泣不成声,妈妈的小心翼翼,妈妈的严肃和心疼。
以往的指教和责骂消失了,以前那个穿戴得体望女成凤的妈妈不见了。这个瘦小苍老的妈妈来了,带着心疼和牵挂,真好呢。那爸爸呢?以前只会把我扔给妈妈的他,有所改变吗?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三点半的时候,大门又被敲响了,妈妈又来了。她过来问我杨吉的上下班时间,他的工作单位什么的。告诉我老家有事先回去一趟,让我不要牵挂,她还会来看我的。
我倚在门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才依依不舍地慢慢挪回房间。
又能和爸爸妈妈联系上了,真好。
想到他见到爸爸妈妈时开心的笑颜,这次,我听了妈妈的话,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等真正相见的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