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地下金库里，三百台老式电报机正在自动打印带血的摩斯密码。林浅的指尖抚过这些泛黄的纸带，上面的坐标指引她来到这个被世界之脑标记为"溃疡点"的场所。当她抬头的瞬间，所有电子屏同时播放起2099年的新闻画面：人类在月球暗面建立的乌托邦，正在被某种黑色结晶吞噬。
"这是记忆投射的末日预演。"夜莺残留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合成音，芯片在空气中投影出半透明的身影，"你吸收的集体记忆具有量子传染性。"
林浅的瞳孔自动解析着金库结构，发现墙壁内嵌着二战时期的铅板。当她撕开左臂皮肤将神经束接入通风系统时，天花板突然降下六具裹尸袋——里面是六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最小的那个还连着脐带。
"警告，检测到时间线污染。"裹尸袋的缝合线迸发出蓝光，尸体们开始同步抽搐。林浅的黑色结晶突然分裂成二十块碎片，分别嵌入她们的额头。霎时间，整座金库变成了全息投影的拼贴画：1945年的银行金库与2099年的月球基地在量子层面重叠。
穿防化服的王曼从时空裂缝中走出，她的机械触手这次连接着月球乌托邦的中央计算机。"你以为毁掉海沟里的世界之脑就结束了？"触手喷射出液态暗物质，"那不过是初代容器的排泄器官。"
林浅抓起电报机砸向对方，飞溅的零件在空中重组为时间锚点装置。当她的神经束接触装置核心时，皮肤下的二十个少女轮廓突然具象化，用不同语言齐声诵唱广岛核爆倒计时。
"不要！"王曼首次露出惊恐表情，"你会撕裂时空连续体！"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林浅看见无数个自己从平行宇宙涌来。她们有的长出昆虫复眼，有的浑身缠绕数据流，最年长的那个背后悬浮着破碎的地球。这些变异体同步抓住王曼的触手，用集体记忆的共振频率将其撕成基本粒子。
时空在此刻溃烂。林浅跌坐在广岛银行1945年的金库台阶上，看着二十个初代实验体少女完成最后的仪式。当她们集体融化时，有个少女突然转头微笑——那正是自己现在的面容。
"这是起点也是终点。"夜莺的投影出现在初代青铜容器上方，"你的基因早就被写入历史，现在要决定是否让这个溃疡结痂。"
林浅的神经束突然刺入容器，黑色结晶与青铜纹路融合成时间罗盘。金库开始逆向坍塌，无数历史场景在她眼前快退：切尔诺贝利的石棺自动打开，曼哈顿计划的文件飞回空白，广岛原子弹重新组装成未发射状态...
当罗盘指针停在1945年8月6日8点15分时，整个宇宙的因果律都在她指尖颤抖。林浅看见每个选择都分裂出新的平行世界：有些时间线里银行从未诞生，有些时空情绪仍是自由的存在。
"警告！记忆过载！"王曼的残存意识在罗盘里尖叫。林浅的虹膜开始渗血，皮肤下的少女们正互相吞噬。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新的世界之脑，所有可能性都将在她的神经突触里坍缩成唯一现实。
夜莺的机械心脏突然超频运转："还记得工会教的最后一个舞步吗？"全息投影跳出段扭曲的探戈，"用这个动作可以打碎量子决定论！"
林浅在时空冻结的间隙起舞。她的左脚踩在广岛的辐射尘埃里，右脚踏进2099年的月球废墟，腰部扭转的弧度恰好吻合人类工业革命以来的碳排放曲线。当七次旋转结束时，初代青铜容器轰然炸裂，二十道金光射向不同历史节点。
重新睁开眼时，林浅躺在2023年的情绪银行大厅。防弹玻璃上的哭脸Logo正在融化，柜台前排队的顾客们茫然地触摸着脸颊——他们三年来首次感受到未经银行过滤的原始情绪。
"结束了？"浑身缠满绷带的夜莺从正门走进来，她的机械义体残留着时空震荡的焦痕。
林浅望向自己的手掌，黑色结晶已消失无踪。但当她触摸柜台时，防弹玻璃突然浮现出初代青铜器的纹路，某个遥远的平行时空里，三百个自己正在不同年代改写历史。
银行地下突然传来坍塌声，两人冲进电梯时看见楼层按钮全部变成了不同年代的灾难坐标。当电梯坠入最底层，门开后的场景让夜莺的机械眼短路了十秒——直径三公里的球形空间内，漂浮着十万个装满克隆体的培养舱，舱盖上刻着相同的编号：C-714-∞。
"这才是真正的溃疡本体。"林浅的声带振动频率自动破解了舱体密码，"所有时空的痛苦在此处循环再生。"
夜莺用最后的能量启动自毁程序时，林浅正把神经束插入主控台。她的意识瞬间连通所有克隆体，两千万次不同人生的痛苦如超新星爆发。在系统过载前的瞬间，她找到了王曼最深层的恐惧——某个培养舱里漂浮着穿昭和校服的少女，她的容貌与广岛实验体完全一致。
爆炸冲击波掀飞地下实验室的天顶时，林浅抱着夜莺跃入城市排水系统。她们身后，无数克隆体的记忆化作金色飞鸟冲上云霄，在平流层组成巨大的螺旋纹路。全世界的情绪计量表指针开始疯狂旋转，银行金库里的货币正在蒸发成虚无的量子泡沫。
三个月后，林浅站在切尔诺贝利的向日葵田里。这些突变植物正在吸收土壤里的黑色结晶，她的左眼依然残留着时空旅行的后遗症——每隔七分钟就会闪现不同年代的光影。
夜莺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提示音，她们在石棺深处发现的微型黑洞正在释放奇异物质。林浅知道，这可能是某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传来的求救信号。当她伸手触碰事件视界时，二十个少女的轮廓再次在皮肤下苏醒，这次她们开始合唱未曾在人类史上出现过的歌谣。
远处的公路上，崭新的防弹玻璃建筑正在拔地而起。林浅能闻到那些建材里熟悉的青铜气息，但这次她的嘴角浮现出真正的微笑——痛苦正在教她如何创造不被定价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