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4 7章上 第4 7章下
周贺一带上何故，一路游历中欧、东欧，最终朝着北欧前行，而法国与南欧，何故打算等素素来了一同游玩。
倘若不算俄罗斯，整个欧洲的面积都比不上中国，国与国之间驱车不过数小时。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依据心情决定何处过夜，要是疲惫了就歇息两天，玩得极为畅快。
何故瞧着钱财如流水般花出，起初还有些心疼，后来也就释然了。他为南创勤恳工作了将近七年，几乎未曾好好休过假，此次就权当把过往的假期都补回来。
越是和周贺一相处，何故对这个年轻小伙就越是称心，他的关怀、体贴以及热情，让人感觉他并非只因工作才如此行事，而是他本就这般为人。
出发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丹麦。这几日连续驾车、游玩，二人都有些疲倦，于是打算在这个宁静的小国休整几日。
五月的气候稍显清凉，何故身着一件薄风衣，坐在哥本哈根市政厅广场的长椅上阅读、晒太阳，暖洋洋的日光和轻柔拂过的微风，让人感觉无比惬意。
周贺一去给他购置零食和饮料了，何故这些日子体会到了有人跑腿的便捷，总算明白为何有钱人四肢健全，却还要雇人处理一些小事，当真是既舒适又周全。嗨。”有人在他身旁打了声招呼。
何故抬头，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正满面笑意地望着他，他点了点头：“你好？”
“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请便。”
男人坐了下来：“你在阅读什么书？这是中文吗？”
“对，是科普读物。”
“我叫 Fred。”他伸出手。
“何故。”
“何故。”Fred 不太标准地念了两遍，“你的名字有何含义？”
“意思是……‘为什么’。”
Fred 笑了起来：“‘为什么’？你叫‘为什么’？”
何故也不禁笑了：“这是中文里‘为什么’的一种较为……”何故思考许久也不知如何用英文表述，最终只能生硬地说道，“古代文学的表述方式。”
他的名字由他父亲所取，原本是期望他不断追求知识，他却用大半辈子在一个人身上迷失。
Fred“哦”了两声：“那想必是一种很优雅的说法。”说完便用那双饱含笑意的深邃眼眸注视着何故。
何故点头示意。
“你是来旅行的？还是工作？”
“旅行。”
“一个人旅行？”
“算是吧，我雇了一位导游。”
“我鲜少听闻有人独自出来旅行的。” 何故坦诚道：“因为我并无朋友。”
“我能够成为你的朋友。”Frida眨巴着眼睛，“我还能带你前往一些游客不曾涉足的好去处，唯有丹麦人才知晓。”
何故合上书籍，满是疑惑地望向他。
Frida略带羞赧地笑了：“抱歉，中国人是不是相对保守些呀。我只是……嗯，我恰好路过，瞧见你坐在椅子上，专心地阅读着书，阳光洒落在你身上，极为好看，令我心动不已，特别想结识你。”
何故顿时恍然，瞬间变得有些拘谨，他原本与外国人交流便会不自觉地紧张，何况这个人还如此直接。他刚欲说些什么，远远地，便看到周贺一走了过来。
Frida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是你的……”
“导游。”
周贺一走到近前，瞧了Frida一眼，问何故：“这人是谁？”
“前来搭讪的。”何故一本正经地说道。周贺一噗嗤一声笑了，对着Frida努了努嘴，指了指何故，随后摇了摇头。
Frida做出一副明白的神情，笑着站起身来：“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在丹麦游玩愉快。”
“谢谢。”
周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何故哈哈大笑。
何故略感难为情：“笑啥，有人找我搭讪难道很不可思议吗？”
“不是，哈哈哈哈，只是觉得那人挺可怜的，想必很尴尬吧。”
“还好，我们交谈了几句。”
周贺一含着笑看向何故：“你在国内应该也很受欢迎吧。”
“我？没有。”
“没有？”周贺一惊讶地说道，“怎么可能，肯定有许多人追求你。”
“真的没有。”庄捷予那样不算追求他，不过是以逗弄他为乐罢了。
“你这般富有魅力，难道他们都没发现吗。”周贺一的手放置在长椅扶手上，下巴垫着手背，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故被夕阳镀上金光的侧脸，那清晰且俊朗的线条令人怦然心动。
“谁说的，那是他们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咱们不就聊得挺好吗，我跟你在一块儿很开心，一点儿都不觉得闷！”
何故转过头看向周贺一：“你这小子就是嘴甜。”
周贺一的眼睛明亮似繁星，流露出难以遮掩的善意与好感。何故心中一动，他不晓得是否是自己误会了，周贺一对他这般热情周到，仅仅是因为两人的雇佣关系吧？
周贺一把三明治和咖啡递给何故：“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晚上我带你去吃海鲜。”
何故咬着三明治，眯起眼睛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在这个无人识得他的地方，格外惬意放松。原来当他真正走出来以后，陌生的环境也并非那般可怕，他也能够适应、融入，只要迈出那一步，一切都会比想象中容易许多。
他觉得自己已然有勇气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了——既然他有勇气离开一个爱了多年的人。
第47章
晚上用过餐，返回酒店。
何故洗澡时，突然不太愿意在周贺一面前脱衣，于是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周贺一或许有所察觉，洗完澡后也没赤裸着上身出来，而是穿好了衣服。
北欧的气温偏低，此时节的夜晚依旧凉气逼人。周贺一仗着年轻，身着背心短裤就躺在床上玩游戏，连被子都不盖。玩着玩着，突然哀叫一声，抱着小腿翻滚起来。
“怎么了？”何故紧张地趋近。
周贺一疼得“嘶”了一声：“没事，就是抽筋。”
何故跪在床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脚底有个穴位能缓解抽筋，我给你按按。”他曾为给宋居寒按摩专门学过些时日，虽说不算专业，但记性不错，多数常用穴位都知晓。
周贺一连连点头，咿咿呀呀地小声叫唤。何故一只手捏着他的脚，另一只手揉着小腿，冷静犹如医生。
周贺一渐渐不疼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的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好了……吗？”接触到周贺一炽热的目光，何故也愣了。
周贺一脸瞬间泛红，轻轻抓住何故的手：“何先生，我……您……”何先生低下头，欲起身，周贺一却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松开，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贺一。”何故语气平淡，“我刚结束一段感情，如今只想好好放松地四处游玩。”
周贺一点点头：“我会陪您的。”
“然后我就会离开此地，我永远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我不在乎。”周贺一坐起身，“何先生，我喜欢您，您的一切都吸引着我，我不在乎您心里想着谁、您会不会留下、我们何时能再见，与其浪费时间思考这些，不如珍惜当下好好相处，不然日后我定会后悔。”
何故沉默地望着周贺一。他对这个年轻人满怀好感，也曾在心底暗自赞赏那充满力与美的身躯。在异国他乡，遇到这样一个人，似乎一切条件皆已具备，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宋居寒尤其不能、不可以成为那个理由。
自他决定离开宋居寒那一刻起，他便自由了，从心灵到身体。是时候去尝试一些往昔仅存于想象中的事物，去体验，看是否真有那么美好，故而宋居寒乐此不疲。
所以当周贺一吻上他的唇时，他没有拒绝，而是几番犹豫后，环住了那劲瘦的腰。
两人滚倒在床上，周贺一热情地亲吻着他的唇、下巴、喉结，何故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也有些意乱情迷。 何故稍显尴尬地言道：“我……我不太会……”
周贺一贴近他的耳畔厮磨：“无妨，你行的，每个男子生来便会，你只是需要些许引导。”
当何故领略到所谓“男人的快乐”之际，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居寒，想着依着宋居寒的标准，自己总算不符了。
他对那无所不在、名为“宋居寒”的阴影深感厌憎。
最终，他沉浸其中，度过了一个别样的夜晚。
周贺一心胸宽广、生性豁达，不多言，也不问那些令人难以应答的问题，他着实是在享受与何故共处的时光，而何故亦是这般想法。
一个多月转瞬即逝，他们把大半欧洲都游了个遍，行程结束，人也疲惫不堪，周贺一把他送到了巴黎。
何故提前致电物业公司，物业公司派了管家过去将房子准备妥当，等着他到来。
那是位于 16 区的一栋三层小别墅，周边环境宜人，治安甚佳。
周贺一见了那房子，称赞道：“这房子甚是漂亮，16 区的房子价格不菲。”
“这是我母亲的。”何故拎着简便的行李走了进去，周贺一抱着个大箱子，里面皆是何故购置的一些工艺品和特产。
周贺一放下箱子，擦了擦汗水：“你打算在此处待多久？”
“尚未确定，暑假时我妹妹会过来，我要带她出去游玩。”何故笑着说，“倘若届时我母亲没有特别的安排，你能否再来充当我们的向导？”
“当然可以。”周贺一直勾勾地望着何故，神情突然有些落寞，他扑上前去，一把搂住何故，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何故抱住他的腰，想到即将分别，心中也有些难舍。
周贺一勾着他的脖子，轻喘着说道：“我得回去工作了。”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相伴。”何故轻抚着他的头，柔声说：“在外要留意安全。”
“嗯……”周贺一扁了扁嘴，“阿姆离这儿不远，开车仅需几个小时，我会抽空过来看你的。”
“好。”
周贺一顿了一顿，满怀期待地说：“哥，你可有哪怕一点喜欢我？”
何故诚恳地道：“有。”
周贺一又亲了他一下，眼眶泛红：“我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常来巴黎游玩，颇为熟悉。”“好。”何故静静地看着周贺一，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人留下，但最终他什么都未言。
他无法给予周贺一全身心专注的感情，所以他不应作出任何承诺。
周贺一离开后，何故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感到阵阵怅然。
他又孤身一人了。他甚至不知该做些什么。
物业公司的管家每周会来两次，打扫房间、补充食材、帮何故处理一些杂务，除此之外，何故几乎接触不到其他人。 没错，整整一周他都未曾迈出家门。长久以来，他从未感受过这般浓烈的孤独，然而越是孤独，他就越惧怕出去与人结识。他曾有过回国的念头，可只要一想到回国大概率会与宋居寒碰面，便顿感疲惫。他并非畏惧面对宋居寒，只是觉得厌烦，他厌倦了应对宋居寒暴躁、愤怒的模样，也不愿再听闻那些令他作呕的所谓“承诺”。
相较于此，孤独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周贺一放假后，便迫不及待地驾车来找何故。何故见到他甚是欢喜，将他让管家帮忙购置的专业冲浪板取了出来，赠予了周贺一。除了他母亲，他未曾送过他人这般昂贵的礼物，但他心甘情愿这么做，周贺一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他觉得十分值得。
周贺一此次特意推掉了两个行程，拼凑出了一周的假期，专程来陪何故。他领着何故在巴黎各处游逛，巴黎老城区处处是景，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美味，跟着周贺一，总有数不尽的惊喜。
两人坐在能望见埃菲尔铁塔的咖啡馆中享用下午茶，周贺一笑着数落：“我着实难以相信你居然这么久都不出门，让我两天不出门我都忍不了，我要是不来，你难道打算一直在家宅着？”
何故点了点头：“我对这儿完全陌生，万一走丢了如何是好。”
周贺一哈哈大笑起来：“你平素那般成熟，怎就在这方面如此胆小。”何故微微一笑：“不是胆小，是谨慎。”
“看来我得多来陪陪你了。”周贺一打了个哈欠，“只是我的假期不固定，有时有工作，有时没有。”
何故想到他来一趟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着实不太安全，于是说道：“你下次坐火车来吧，咱们可以在这里租辆车。”
“也好啊，或者……”周贺一笑意盈盈地说，“你来找我。”
何故怔了怔：“也……可以。”
“我在阿姆租了房子，只有一个很安静的室友，你若觉得无聊，就来找我。”
“好。”
周贺一拉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真期望在你离开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能与你相伴。”
何故轻抚他温热的脸颊，浅笑着未作言语。
两人在一家声名远扬的米其林餐厅用餐，一路上都在议论那些菜肴徒有其表，一点都不好吃。
回到家时，却发现别墅外停着一辆黑色跑车。
何故并未在意，周贺一把车开进车库，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家里走去。
突然，那辆黑色跑车的车门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满面寒霜地瞪着何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