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奈 的 选 择
作者 安向东
和大哥一样，当个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那是我从小的梦想。而我高中毕业离梦想越来越近时，66年爆发的“文革”，打碎了我上大学的美梦，随后父亲因历史问题被揪，我的梦想也就彻底的破灭了。68年10月10日，我洒泪离开天津，到内蒙古扎赉特旗插队落户去了。然而家庭问题的阴影却一天也没离开过我。
72年、73年，两次上学的机会都因家庭问题错过。74年旗知青办以“可以教育好子女”再次为我报考大学，可笑我不属于可以教育好子女再次被淘汰。谁知道我到底算那一类人？
74年10月，我被选调到图木吉公社中学当代课教员。三年里，我当过班主任，教过语文、历史、物理、化学，政治、体育，初次品尝了为人师表的艰辛。
77年秋天，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这一年我30岁，听到这样的消息，仍然兴奋不已，又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了！72年父亲已经平反，恢复工作。政审不会有问题了吧？虽然想到三次失败心有余悸，我还是想拼一把。然而拿出高中三年厚厚的一摞课本要复习时又傻眼了，时间如此之短，翻篇吧！谁知没几天又通知说:老高三参加高考必须有特长。天知道,我有什么特长?!这瞬息万变的局势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希望转瞬又破灭了!
待再次知道准考时，离考试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我是在一个大雪天去音德尔中学参加考试的。考数学时太顺利了，除了一道填空因为忘了公式不会，要扣4分,自信能得96分!只是政治不会及格了，因为考毛主席的“矛盾论和实践论”。据说在黑龙江电台广播过，无人通知我们那里晓得？待几科考完，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估计应该大有希望，我兴奋地回学校等消息去了。
日子在等待中过去，焦急是可想而知的。想不到的是我的学生来了通知，我的消息却迟迟没有。难道还是家庭问题？无处去问。万分焦虑中，邮局送来电报。内容竟是：“速送×××的档案到黑龙江省招生办”！其实电报是给公社的，可邮局见了我的名字就给了我，天啊！原来我的档案没有送上，这才是通知没来的真正原因！我忙去公社问了党委秘书。原来公社党委曾派文教助理额尔敦桑布去旗里拿我的档案，可为什么又不见我的档案呢？丢了？我想找老额问个究竟，可到处找不到他！几年来，我不懈地追求、奋力地拼搏、我已经遍体鳞伤、我好不容易的一次机会，又要付之东流了！
公社田书记知道后，派人连夜骑马去音德尔取回我的档案。第二天竟要我自己去哈尔滨送材料，他说只有我最着急！一个偏僻农村蒙族的公社党委书记，在那样的年代给了我这难得的信任（因为档案保密，我又是这样的人）！多么的可贵！他叫田喜，是个复员军人。
第二天清晨我经泰来到齐齐哈尔再到哈尔滨已是傍晚，次日清晨急匆匆找到了哈尔滨省招办，才晓得正在开招生结束会议！会议结束呼盟招办焦老师回来，我赶忙递上材料，他埋怨说：“你怎么才来？”我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我哭诉了一切经过，他异常气愤的说：“简直是草菅人命！”（当时百分制）原来我的数学果然九十六分、各科平均七十六分，可以随便挑学校了。如今却没的学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焦老师说：“只有扩招的师范院校还有希望。”我是无奈之下满腹惆怅地离开哈尔滨回学校的。
时间不长，通知来了，某师范院校数学系！我满腔悲愤去找老额，我问他为什么没送我的档案、他竟失口否认地说：他不是党委委员，怎么有权利拿我的档案！我愤怒了，要他和我去公社三头对案，他却说什么也不去！疑问昭然若揭。这就是当时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干部！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办法，不去上学？明年还能再考吗？就是考了结果又能怎样？我不敢想。
走前，我和旗文教局的巴金局长说了此事，他怒不可遏地说：“一个党的干部怎么能这样！”我离开扎旗后听说老额降职调走了，可我也永远失去了实现梦想的机会！
三十年过去了，回忆起那些苍凉的岁月，还是叫人难以释怀；然而庆幸的是：几十年的教学生涯，我却由衷地爱上了教师这个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