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苦瓜苦不苦?

上周回乡下家里玩,我问母亲家里的苦瓜结了吗,她有点为难的说,苦瓜还没有长大。

前两天再回去时,母亲一见我就高兴地说,你上次问我要苦瓜,这次长大了好几根,我现在就去摘来给你。

我一听也跟着高兴,忙跟着母亲一起去了屋旁的菜园。

记得每年的仲夏苦瓜就有了,虽然市场上一年四季都有苦瓜卖,码得齐齐整整的摆在案台上,有深青色也有淡白色,有大长个的,也有短短胖胖的。

我最喜欢自家种的这种‘土’苦瓜,个头不长不胖,淡白色,上面长满大小不一的瘤粒状的颗粒。

‘土’苦瓜的颗粒要比大棚里种的更多,更密,且更小,看着就像港片里律师上法庭所带的头套,又像长发美女烫的波丝卷,没有规则却也一丝不乱,用手抚摸着,手指就像行走在密密的鹅卵石的曲径上。

苦瓜开的是小小一朵朵的黄花,明黄的花瓣加上橘红的蕊,当不断伸展的藤蔓上开满小黄花时,微风吹过散发出淡淡的香来,很好闻,跟它的名字全不相符。

我母亲很喜欢吃苦瓜,从小我们也跟着吃了不少,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喜欢上了它。

我家惟有小妹始终不爱苦瓜,所以每次家里炒苦瓜,就得另外炒样她喜欢的下饭菜。

有时我们也会‘嫉妒’她的特殊待遇,想要治治她的‘娇气’。

于是我们放着苦瓜先不吃,偏要去夹母亲为她炒的菜,单炒的菜份量并不多,大家你一筷我一筷,夹得我妹直瞪眼,说:“你们不是有苦瓜吗,怎么非要来吃我的菜?”

我们便会不由自主地对视,然后干笑两声,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时父母亲若瞧见了就会出来干涉,让我们不要名堂多,我们便不好再去‘惹’她。

在我看来,青椒炒苦瓜就很好吃,若是配红椒不见得有青椒好。青椒辣的清香,半青半红的椒最辣,辣得嘴颤胃烧的那种,红椒有时则是甜辣,少了些许泼辣。

青椒与很多菜都搭,它自带一种独特的灵魂,入锅后的青椒就像一种万能的增香佐菜,炒嘛嘛香,它可以逼出所搭之菜的本香味。

我们这栋楼谁家要是炒个青椒什么的菜,整个楼道的都能闻得到那呛人的辣香。譬如青椒炒肉,青椒炒蛋,青椒炒苦瓜都是再好不过的。

我曾在饭店吃过苦瓜炒蛋,瘦肉苦瓜酿,那味道在我心里总及不上青椒炒苦瓜。记忆里的青椒炒苦瓜里有妈妈的味道,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味。

从我记事起,家门前总会种上一两苗苦瓜。苦瓜的产量很高,一根苦瓜藤陆续能结上五十多条来。

小时候觉得苦瓜是家里最不缺的一道菜,经常还能送些给左邻右舍,若实在吃不过来,母亲就将它们掏瓤切片晒成干,以备青黄不接时拿出来吃。

苦瓜的一根主藤可以分出很多根蔓条,延着早搭好的枯木架向上生长、攀爬、直到开始结苦瓜。

等最先长成的苦瓜可以吃时,母亲就会摘两条配上青椒炒给我们吃。

我们吃苦瓜的时候,从不觉得它苦,觉着就得是这样的才好,如今市场上改良过的大块头苦瓜,就不太苦,让人吃着总不得劲。

有时母亲炒苦瓜的时候会放少许黄豆豉,于是青椒、苦瓜、豆豉三种香混杂在一起,闻着闻着还没等盛出锅就开始馋上了。

记得有次我们到外婆家去玩,晚饭前,外婆连忙到菜园子里摘了三条苦瓜回来,炒了一道青椒苦瓜,与母亲炒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当时就着它吃了两三碗饭。

原来母亲的青椒苦瓜就是传承了外婆的,而今她又悉心地传给了我们,但我始终没能学到她的‘真传’。

现在我的小家喜欢吃苦瓜的只有我,公公婆婆虽说跟我父母是同时代的人,他们却吃不来苦瓜,一看到上桌的菜里还有苦瓜,就笑着说这样苦的东西我们吃不来。

两个孩子看到公公婆婆不吃,且从他们的表情和言语里感觉到这道菜的‘另类’,竟连尝试一下都不肯。

这应该是地域饮食文化差异,公婆是四川人,他们那苦瓜种的少。

多是种豌豆苗,冬瓜之类,野菜最爱的是鱼腥草根,又叫折耳根,还有喊‘猪鼻孔’的,折耳根我原也吃不惯,跟着他们住得久了,也就喜欢上了。

公婆和小孩子不爱吃苦瓜,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地域和生长背景不同。

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自然是勉强不来的。

后来冯看我吃得‘孤独’,慢慢地也学着吃些苦瓜,他说原来苦瓜也没想的那样苦,还有股清香呢。

听了这话,我赞许地看向他,对他有种同是‘知音’人的惺惺之感。

酸甜苦辣咸是人生常态。

五味之中,很多人觉得苦最难以接受:药物、汗水、痛苦。既有可以选择不去吃的苦,也有不得不吃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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