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的落款,引起我深思。她将兰芳改为妹,耐人寻味!她有隐痛、苦衷我知道,怕耽误我亦属情理之中,可我情愿等待,她竟不明了?!下面是我给她的信。
兰芳,
今天是2月10日周末。下午四时,我在科室阅参考消息,一位好心姑娘把你来的第5封信交我手中,并问“吴师傅,迪格(这个)字像女格(的)笔迹嘛……”,本人只是笑着说“谢谢”来回避。
见你初一在我家过得愉快,心中踏实了许多,我总感到你太苦,我全家能做的仅是一点点,只要你宽慰便是我的期愿。
我初一中午没过好,也没有按前封信说的那样备酒敬你,缘故是大年夜反常了。那日白天,我给你和妈妈发了电报回厂,料理些杂物即准备年夜的菜肴。人忙时好过,停久了就会油然的想念父母和你,“明天初一你们又怎样过?”躺在床上不舒服,起来又懒得动,悬空、牵挂的心情何尝能用言语表达,何况你我之事非同一般,眼前除了与蔡凤珍谈外,其它人是不可得知的。心里又闷又慌,而企盼的信却一封都没有。
今年是我第一次淡而无味地过年,最好的朋友陈仲庆回上海,陆勤伯在食堂分不开身,凤珍邀我去她家过,因怕路远不便没前往,到后来就与一个名叫邱忠豪的同事一起混。
开始我和邱对坐,他看我心情不好,劝上几句,谁知还没说上几句他竟被我感染(他爱人倪调娣回沪生产),默默无言、冷场许久。为打破沉默气氛,我提议边吃边聊,请他谈谈全场闻名的八年“马拉松”式恋爱过程。邱道:“今天我们两个秀才碰在一起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先祝你父母健康!”我说:“彼此……”。
从下午5点一直吃到深夜11点多,已整整吃了六个钟头。听着邱叙述的曲折恋爱经历,自己情感随之被煽动。时而回忆起十几年前学生时期你我的谈笑风生,时而又联想此番别离情景,最多的还是当今双方的困境……。一句话,好不如意矣!。我这人平日与烟酒不沾边,逢年过节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可这次自己却非常想喝,体内似乎有一种一醉方休的念头和冲动。尽管如此,理智不容我吐露只言片语,心中的情感在肚中憋了六个钟头,两人稀里糊涂喝了一斤白酒(泸州老窖),这酒量是平生第一次,到了登峰造极、无可复加的地步。
勤伯十一点多来探望时,我和邱已头重脚轻、身不由主,想与陆打招呼,手不听使唤,嘴张口结舌。陆见状,忙叫人先扶邱回家,然后坐在我床边一直到下半夜。深夜2点,鄙人终于开“橱门”吐了。
勤伯见状,吃惊不小,问我“今朝收到信没有?”,我道:“没有”。陆又说:“侬从来不喝酒,今朝一次喝这么多,何苦呢?”。“我没醉,我晓得现在无旁人,没关系,今天人总觉得提不起精神,家里又不知怎样……”我含糊自解着。
究竟为何?兰芳你最清楚不过。对外人,我只能埋在心间,这可叫有口难开,有苦难言否?!.人昏睡到隔天初一上午11时,技术科大学生刘妙娟、张克诚夫妇拖我去吃馄饨。膳后,一块打牌,我不好推托便坐下打。不料十盘我竟输了七盘,搭子怨我瞎出牌,本人此时除了连说几个“是、是”外又可说什么呢?!
上述之事,你千万不得告诉妈妈。
看到你初二在康年家遭冷遇,甚忿不平。何故?你比我清楚,他们这样对待你可能是臆排的,嘴上敷衍,手段又不高明。磊磊聪明,我偏爱他,望好好抚育、教导,多给温暖,孩子大后会明白一切的。孩子生活费,诚如你说,拿是理所当然,反则,不必乞求。事在人为,人要自立。忍辱吞声,寄人篱下,不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能容忍的。
兰芳:我也许真是你弟妹说的“怪、痴”。来渡至今在常常反省,十几年的企盼,好似《巴黎圣母院》中的加西莫多对拉.爱斯梅哈达。作者说“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种情感愈是盲目也就愈加顽固,越没有理智就越坚固”。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没理智。
人生青春很短暂,理应倍加珍惜、爱护。对于青春的态度,各有几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择偶宁缺毋滥,为了将来长久的好,暂时的忍痛割爱是值得的。我坚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兰芳认真处理康年事情,不再重蹈覆辙,不过虚伪的补丁生活。我俩的发展与素璞和纯士的境遇相似,我佩服这个女作者——蒲隐,当素璞濒于与你如今地步时,纯士对她说了以下的话:
“素璞,你简直太伤感派了,人家说钻牛角尖,越钻越窄,你就是这样的。世界上就没有各面都完全的人,并不是别的缘故,因为各有各的时代,因之也各有各的成见。你打算使每个人都满意,结果怎样呢?一定弄到谁也不满意你,而且你又不愿做平凡人,你要保存个性,既是这样,人心不同,正如人的脸,你的个性越强,你越不能获得世俗的赞赏,这真是何苦呢?”兰芳,纯士说的可对!
告诉你一件事,经我再三要求,领导终于2月7日同意我去直流电工班工作,我在办公室整天与算盘、账本相伴的日子结束了。直流电较轻松,一把钳子、一把起子、一把活络,修汽车马达、发电机及照明、指示设备。这工作对我今后有利,请转告妈妈。
表姐家情况如何?望告。代向你全家问好,代吻磊磊,过几个月返沪定带他好好玩玩。
祝
好!
伯清
73.2.10 pm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