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兰芳的接触来往,追溯起来,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各自班主任视为不端而受到责难,未料到的又正是这种潜因导致了十几年后两人不期而遇时,情感迅速发展,已由单纯的兴趣爱好变为爱慕知己。
时间的消逝,思念的积累,情感和物质一样会由量变转为质变。就我而言,尽管最终和兰芳未如愿以偿成为眷属,可情感真实,自己真正恋爱对象非她莫属,本人将终身珍惜这段美好的情爱。
我俩两年间鸿雁传书几十封,侯信可谓翘首相盼,思虑可谓忐忑不安,读信可谓如饥如渴,复信可谓倾诉衷肠。为了保证上海、四川两地信件安全、及时,双方约定信件交错投寄,以保证各自在发前封信后的数天内收到对方的尺书(每封信右角编上号)。出于珍藏缘故,同年8月,我亲自制作了一只铁皮书信盒。
给兰芳的第四封信如下:
兰芳:
今晚刚出劳资科,收发员老远就喊:“吴伯清,有封信在你寝室”。真的?!不禁自问,疾步返宿舍,目睹了这封久盼的来信。
自我10日发给你第三封信至今,屈指算来已13天,13天间盼信的味道甚为难堪,求信的心情难以言表。每天去收发室几次,开始几天是抱幻想,明知不可能,可身不由己、脚不听使唤地偏去询问,希望有个万一……近日情况令人忧伤,因为屡屡高兴而去,每每败兴而归,以至于收发员见了我,不容开口便主动告诉结果。信确实可贵,难怪古人视它为价值千金。
通读数遍即伏案,为的是明晨起早投寄,免你久盼。
你四张信笺的诚心、坦白令我感动,我如何启齿?兰芳,你是不幸的,仅29岁即抱尝了人世间的苦味。十几年间,我不止听到小凤一人介绍、叙述你和康年的简况,奈于闻悉的毕竟是间接,常言“耳听为虚”,其中肯定有谬误、夸大、言过其实。隔靴搔痒的心情一直在捉弄我,故在上次信中鼓足勇气提了出来,如此直率、冒然,还望包涵。着实究竟如何,还在今天。
来信中悉知你和康年的恋爱过程,兴趣、爱好致使成就婚事。婚后的发展、变化是他的不是,他的不忠和想入非非,感情随日下降,从夫妻关系上来讲他是有罪的,使人痛恨。
我不认为结婚是爱情的坟墓,反之应是真正爱情的开始。
男女的结合在于基础,来不得半点潦草、轻率,婚后万不能把夫妻关系简单化。凡是真正爱情必是志同道合,生活上相互信任,彼此尊重,既是夫妻亦是良师益友。只有这样,即使日后生活中碰到不测、难堪局面,也会努力克服。那种相互怀疑、猜测、不求谅解甚至喜新厌旧的夫妻,即使睡在一个床上做的也是两个梦!恕我冒失,可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我上述之言并非要你与康年断弦,我绝不做趁人之患的事,除非你与他的感情确实不能凑合、弥补、导致决裂。我能理解一个有孩子的母亲,有丈夫的妻子的复杂、尴尬困境,尤其是处在当今地步的你,往往会抚今追昔,靳而不与的。
康年这次回家是什么原因?性质定否?如不是反革命的话,希你督促,用敲木鱼的方法警戒他,“前车之履,后车之鉴”,在爱情上则要严格、忠实、正经。
我弄勿(不)懂,人生只有几春,何苦还要这么负情、弃义!?
关于他人对你的评述,我有自己的见解。我能体谅你,这点可能比你更痴,别人所说的一切除非我亲眼所见和证实,否则是虚也!我俩之所以保持到今天,诚心所在是珍惜旧情,眷恋以前。请你不必难以自拔,望振作自爱,这样便是对我莫大的抚慰。
你劝我勿(不)要保存你的信件,包括十几年前的,这对我来讲是不可能,如果能这样,何至于还会有今天?!正如汤显祖所言“……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果然昨晚我梦到了你,也许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梦的缘故!
人言可畏,有一定的道理,舆论是压力,可我不怕,“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过去的一切谬误,让今后的事实来驳证。
关于调动一事,让你费神了,你姨夫和你的见解实为透彻。我厂宣布发函上海的六名同志至今消息杳然。上星期我又打了一份报告,叫妈妈请二十二棉党委再来函,第二批名单可能在二季度宣布,究竟如何,取决于上海态度。
春节你尽可去我家,勿必担心、臆造别扭,多与妈妈沟通,她会帮助你的。我为有这样的妈妈而自傲。你顾全我和我家影响的做法过虑了。
你身体要爱惜,不管今后如何,健康是无价可代的。有病慢慢治,需什么药来信告知,我设法寄给你,你不可萎靡。董仲舒曾曰:天使人有“义和利”,利(物质)养人身体,义养人精神,缺一不可,而义重于利。这说明义何等重要。
这封信到你手已是春节,“人逢佳节倍思亲”,祝愿你健康、愉快,代向你父母及全家致意,代吻磊磊。
此信以下面两诗收尾:
1、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2、一生一世一代,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眷!
祝
佳!
伯清
1973.1.24
附:为通信方便,此信暂寄往学校,今后如何来信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