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十一 人心百态

            第二卷    四十一 人心百态

      今天的村民代表会,在群情激奋的气氛下,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就草草收了场。这份出售砖厂的协议书被村民复印了一份,原件又还给了“眼镜周”。因为抓住了村委会的把柄,周守义和张友明等人出了村委会大院,都像喝了清心顺气水一样,心里痛快极了!

      村民们都走出村委会大院,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周俊田、“眼镜周”和张贺,他们已经感到了事情不妙。其实这份协议不过是来约束陈兆伦的,没想到今天却被张贺愣头愣脑地捅了出来。事已至此,周俊田再想埋怨张贺也无济于事了,当务之急就是找陈兆伦密谋一下,不要让村民们抓到口实。好在目前已经到了年根儿,即使周守义等人去了高岭乡司法所去告状,司法所也会因放假而推迟开庭受理。因此,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才是上上之策。

      张友明出了村委会大院,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来到了周守义家里。张友明激动地说:“今儿咱倒是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终于抓住了周俊田的狐狸尾巴,这次争取把周俊田彻底搬倒!” 周守义则是略显担忧地说:“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对我们不利呀,眼下高岭乡司法所估计也该放假了,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审不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俊田这只老狐狸不会坐以待毙。一方面他一定会到司法所活动,另一方面今儿开会的人当中,你知道谁会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会倒戈投降呀?只怕会迟则生变呐!”        张友明深吸了一口凉气说:“守义说的对呀,司法所办案子,咋也要过了正月十五,这时间一拖情况还真可能起变化。依我看,这件事我们不能让它凉下来,要天天给它添一把柴火,让这股热度咋也要烧到正月十五以后。等为平回来了,让他好好准备一下写状子的事儿……” “好吧……” 说完张友明喜不自抑地回了家。

      现在这个季节,陶瓷市场上几乎没有顾客了,国道也不那么喧嚣了,陶瓷一条街的店铺老板们,基本上都锁了门回家过年去了。今天长征瓷店也站完了最后一班岗,三兄弟将较贵重的样品都搬进了屋里,然后用帖布把货架上样品全部罩上,国道边的通道口用木板挡住了,并从上、中、下三个方位拦上了绳子。为平在最上面的绳子上挂上了一个薄木板,上面工整地写着: “春节期间,照常营业,有事请寻呼——” 下面注着哥儿仨的三个BP机的寻呼号。

      三兄弟的BP机是不久前配上的,总算结束了有事联系不上的历史。为前还打算再装一部固话机,他这人别看挺抠门,但有时好显摆,不过这三千多元的初装费,为平和为朋说什么也没让花。        经过盘点,店里的现钱和现货加起来已经达到了八万元之多,哥儿仨的资产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为平心里很满足,同时也期待着过年之后,继续轮开膀子大干一番。临分手时,为平和为朋凑钱,给为前的儿子买了一份很贵的汽车玩具。为前捧着玩具,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自从加入了这个瓷店,生意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这次他总算是找对了营生。他的媳妇对她也温柔了许多,岳父母跟他也有了很多聊天话题。这也充分证明了,“发展才是硬道理”的这句至理名言!

      为朋是个乐天派,这些日子嘴里整天哼着流行歌曲。机灵俏皮的赵静经常来店里找他,有时候还会站上灶台,给三兄弟做饭改善生活呢!为平发现赵静在为朋面前总是俯首帖耳的,不知道她这是在作秀,还是真的这么喜欢为朋。当三兄弟忙不过来时,赵静就帮着搭讪顾客,而从她的言谈举趾中可以看出,赵静更具备做买卖的天赋,有时顾客被她说得神魂颠倒的,三说两说就甘心掏钱买货。为平恍然觉得,如果这个店交给为朋和赵静搭档干下去,定会是一对非常理想的“黄金组合”。爱情事业双丰收,因此为朋的心情非常好,相信他会过一个非常充实愉快的春节。

      1996年的这个春节前后,东流村一带没落一片雪花。天空晴朗、艳阳高照,天气也不那么寒冷,村民们从容地走访、宴客。而人们发现,当下家家的年夜饭已经不逊于市民了,海鲜水产、乃至珍禽异兽,都上了普通百姓家的餐桌。每家大年三十晚上的饺子馅儿,也不再是单纯多放肉,或是多放香油来追求美味了,虾仁、鲜贝一类的食材,早已出现在了许多家的饺子馅儿里。但能令村民们津津乐道的并不是这些,反倒是谁家的饺子包出来一个吉利数来,才令人叫绝,比如一百个、九十九个、八十八个等等,第二天见面后,定会跟邻居品头论足一番。

      而今年这个春节,在家家户户丰盛的餐桌上,议论周俊田私卖砖厂的话题,却成了一道必不可少的“大菜”。几乎所有村民都盼着通过这次抓到的把柄,搬倒多年来压在头上的这座大山,因此要求惩制周俊田的呼声与日俱增。村民们对周守义和张友明二人为民请命的担当,都注与了高度地期望,他们二人俨然又成为了全村关注的英雄人物。周守义和张友明的行事,随着村民们的情绪日益高涨也越来越谨慎了,几乎到了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紧张状态。他们每天都要联络其他村民,让他们探听这样那样的消息,有时走在街上也会有人交头接耳地,向他们汇报情况。看来这个事件的热度已经烧上来了,村民们个个欢欣鼓舞。

      世间的事总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周俊田连日来吃喝不下了。他认为这件事,虽然还不至于发展到大祸临头的地步,但引出来的麻烦的确不算小,搞不好会破了他的元气金身。所以这些天他在家里脑子不停地转,嘴上的烟不停地抽。        从今年春节开始,村委和支委两个班子成员,不觉中形成了轮流做东、相互宴请的吃喝风,今晚轮到了张贺做东。张贺邀请了支委和村委两班人员,来他家坐客。这两年来,张贺的家可不比当初了,房子装修得非常上档次,也新购置了新式家具,有许多器件儿都是东流村人从未见识过的。 另外,来这里打牌的群体也变了,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村里人已经登不上场了,来的人都是些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这里光顾更多的人都是外来的,有做大生意的、有混社会的,还有几个外村村长、乡政府干部,这些人统统都被张贺称之为“朋友”。

      张贺的院门前经常停着小轿车,标志、桑塔纳是常见的,还有一辆崭新的皇冠车经常光顾呢,据说这是一位乡领导开来的。有时小卧车停在街筒里,阻塞了村民的通行,虽然引起了村民的极大不满,但没有人再敢像过去那样,朝着院里大呼小叫要他们移车了。因为大家见到,来这里的人大多是花脖绿脑的家伙,一个个跟凶神恶煞似的。

      今晚夏菲菲仍然穿得艳紫妖红,不过去年这一年里,由于她天天熬夜,眼角上已经出现清晰的鱼尾纹,额头上也有了抬头沟,尽管她天天浓妆艳抹,却也掩饰不住岁月侵噬的痕迹。这不禁让人感慨,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着人们的容颜。不过夏菲菲的身材保持得仍然那么妖娆,走路的姿势也越发蝶乱蜂狂了。

      见到油头粉面的周俊田进了屋,夏菲菲唯唯诺诺地接过了他脱下来的大衣,顺手挂在了衣架上。他们两个人苟且多年的事情,在东流村几乎妇孺皆知,就连许多外村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张贺也不可能不知道,但出于他的目的,也只能推聋装哑了。不过他对夏菲菲给自己扣上的这顶“绿帽子”,一直耿耿于怀,压在心底的那股怒火,就像火山下的那股岩浆,在剧烈翻涌着。

      今天张贺除了请到村里两个班子成员之外,还特意请上了小岭村的陈兆伦。宴席可谓丰盛,桌上杯盘罗列全是美味佳肴。这次张贺下了血本,特意从外地托运过来了新鲜的海螃蟹,橘红滚白地上了一大盆,还有一盆清炖大雁,烀狗肉、炖河豚也都上了桌。

        别看这些天周俊田的心情很糟糕,但当他一见到夏菲菲,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看他喝酒时那掉舌鼓唇、丢风撒脚的表演,都是在有意博得夏菲菲明媚一笑,更是惹得满桌人传出阵阵谄笑声。

      还和以往一样,夏菲菲和闺女张巧巧不上饭桌,她坐在炕沿上应酬着大家。巧巧过年十岁了,长得非常俊俏,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巧巧饿着肚子坐在炕沿上,无聊地看着电视动画片,当她听到酒桌上时常传出的大笑声时,便脱口说了一句:“我听着一点也不好笑!口是心非、阳奉阴违!”小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却都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其实桌上人人都承认,周俊田这些卖俏把戏也的确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在这个年头儿,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人都需要学会表演、学会虚情假意,学会言不由衷陪笑。可每个人心里也都知道,当自己的表演越是逼真时,就越是偏离了真实的自己。

      夏菲菲听后,操着外地的口音喝斥闺女:“巧巧,怎么说话呢? 这都是大大、叔叔,越来越没礼貌了……”周俊田笑着说:“小孩儿嘴里吐真言! 本来就不好笑嘛,对不对?”张贺曲意逢迎地举起酒杯,满脸堆笑地说:“不说不笑不热闹!来,我们喝酒!”这时的周俊田已经有了七分醉,他把脸扭向张贺说:“唉!在座的人正如巧巧说的那样,有人对我周俊田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张贺老弟,你同意我说的话吗?” 张贺不知道周俊田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支吾着说:“不会的!大哥,今天咱只管喝酒,别的不说了……” “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有啥说啥……”

      事实上,自从张贺当上了村长之后,结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物,欲望得到了迅速膨胀,常常瞧不起这个、又瞧不起那个的。但他对周俊田却是毕恭毕敬的,因为他知道,周俊田是攥着自己小脖子的人。平心而论,张贺对周俊田是恨之入骨的,他那专横跋扈的作风暂且不说,就冲他勾引自己媳妇这件事来说,就早有灭了他的心!

      但张贺是最擅长表演的人,他的脸上始终堆着笑容,高声说:“大哥,我不管别人,我认为我的头上只有你这一片天,那就是你!你永远是我的老大!”周俊田得意一笑,低声问:“为啥这么说呢?”张贺端起酒杯,将多半杯酒一仰脖干得一滴不剩,还做了个杯口朝下的演示动作,桌上立即有人顺风扯旗地叫好。张贺这才说:“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周俊田笑眯眯地说:“说的是心里话?”“当然,天地为证!” “嗯!那你打算咋报答我呢?”张贺不加思索地说:“你叫我干啥,我干啥!” 周俊田紧紧地盯着张贺的双眼说:“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大哥心情爽快!那我现在,就想让你把周守义的舌头割下来,你敢去吗?”张贺听后一下就愣住了,翘舌不下地看着周俊田,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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