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前行的地铁上,身体由于惯性随着车身摇晃。赫然一个“完”字跃然屏幕之上,《24个比利》的尾语也宣告了终场。
如同 一杯依然飘着浓郁香气的咖啡,朦胧中透着怅然。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放回口袋后,脑中还止不住的回放书中的桥段。
融合后的人格明显在各个领域的才能都有所下降,Tommy的艺术和电子,Allen的交际才能,Ragen的体格正义感,Arthur的理性儒雅,更不要提及“各个人”在不同语言的天赋。而最终的老师 “The Teacher”,极具幽默,教导其他人格知识,也是唯一一个几乎具有完整记忆的人。究其本源,每一次分裂都是为了更好地去应付生存,为了成为不同人群眼中的“正常人”,而每一次生活的“非难”都加重了比利恢复独立自主单一人格的难度。
可能我们每一个人在潜意识中都在渴望着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亦或者只是想成为我们在乎的人眼中近乎完美的那一个,可事实就是,我们是我们自己,就算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可那终究不是我们。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就算选择“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每个人对于选择后的结果,也有无法逃避的责任。人在选择的过程中,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他人的选择,恰恰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每个人的自由也就可能影响着他人的自由,所以称“他人即是地狱”。现实也往往造就无数个像《Flight Club》里的Edward和Tyler,人们与自己的关系。因为现实的种种,我们惧怕着,逃避着,直到无法躲藏、无法承受的那一刻,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或“人”出现,来帮助我们继续着生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被教导着“应该”想要和“必须”拥有的东西。但是这世界上总有着这样的一群人,仿佛生存于这个世上所有的“规则”之外,采用着各种方式打破各类束缚和现实的锁链,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逃离,逃离,逃离按部就班。
世界的一切各部分都按部就班的各就各位摆放着。不知道这按部就班,本身就是一种逃不脱的狱,自己没有需要努力去拆掉的枷锁,也就不觉得这样的誓死相争有什么动人之处。
眼前不断浮现的是一天天阳光轻柔的午后,安静微笑的护士与病人互相问好,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男人,按时娱乐,排队服药,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循环的日程表,看似井然有序和谐安逸,却隐隐透出难言的压抑,直到McMurphy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规律和平静… 是,那是《飞越疯人院》里的桥段。当酋长破窗而出奔向远方的那一时间,我突然莫名的感动,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而当《深海长眠》里的那个连三尺都无法挪动的Ramon,在他终于可以安乐死,安静的独自接受死神降临时,一股释然如浪潮般涌入心头。这个坚持了三十年要死,对死如此执着的信念足以逼疯周围的所有人。
对不起,他不是个社会大广角下想要宣传的那个身残志坚的人,也不是个面对挫折誓言永不放弃的人。可他依然会欣赏身边的花草树木、阳光、雨露,依然能感受到善意和温存,依然由衷的赞叹女人曼妙的身姿和写出优雅的诗句。正因为他很清楚明白健康的价值和生命的美丽,才得以已决绝的态度渴望死神的拥抱。
“生活中遇到挫折有什么大不了,要勇敢的活下去”,“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好好地活着才会有希望。”每每听到如此的话语,我便如鲠在喉,不知所然。自杀的念头并不罕见,只是付诸行动的少之又少。你知道你至少还有选择死亡的权力,而Ramon,你以为你有资格评价他怜悯他,其实他做出的选择,是对你最大的藐视。
“人大不了一死”,也正因此,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来说,给了他们活的勇气和活的兴趣的人,不是生命本身,而恰恰是死亡。
自己选择活下去的人,他们的人生才更值得尊重。正因为深刻的知道自己可以随时退场,所以不必那么着急去死,人生再绝望,也可以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在有能力自主选择死亡的时候,尊崇内心、选择好好的活下去,这可能才是死亡赋予生命最大的意义。
向死而生的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惊异绚烂的光芒,闪亮的我不敢直视,甚至睁不开眼。Ramon... 曾经一度,我试图揣测三毛的死。因为她,我痛心,我不解,我怀疑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处处充满欺骗:任何一个有一丝丝求生欲望的人都无法那样勒死自己,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处境。三毛的一生,从不吝啬热烈的词语,每一封信都装了满满的要溢出来的热情,洒脱而博爱。而到今天我才明白,有些人正因为他活的倾尽全力,才可以坦然的迎接死亡。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句话外音,“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穿过了多长的下水管道,真不能理解Jack是如何忍受那些充斥着恶臭,排泄物和老鼠的臭水沟。” 我想,我能理解,因为不想被“institutionalized (体制化)”,这就是唯一的选择。肉体是束缚人类的最大驱壳。要么死,要么离开,只有我们能赋予自己自由意志,任思绪飞扬。一旦登场,就要使劲浑身气力去活。
常识信念是自明的,在常识信念中,也不存在一系列的演绎,对常识信念的否定在当今社会立刻被宣判为错误。利用常识判断与用理性来证明那些非自明定理的公理类似。然而,里德说,常识的界限存在着模糊性。
正常人装疯看来很容易。直肖抓住栅栏大喊我不是疯子即可。而疯人院的悖论正产生如此。正常人在疯人院里,只能是疯子。要么,你默认你是疯子;要么,你大喊大叫说你不是疯子,从而被医院诊断为严重精神病人。而这还不是全部,疯人院的人,因为药物而终日浑浑噩噩,任人摆布,“疯狂”的时候愈多,而彻底疯狂时,他们也失去了最后可以自由选择生死,这个终极决策的机会。
回想起大学时一本消磨时光的读物,《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引发了很久的思考。可能所谓“正常人”与精神病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正常人”不在精神病院里。疯子,抑或是天才,有勇气直视/正视自己内心的人又有多少。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现在社会谁没点什么强迫症,拖延症,多数人对此都已经到了熟视无睹,耳熟能详的地步。作为社会责任的一份子,我们都该时不时“自省”,痛彻心扉的拷问内里,借用一句话的书名《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恐怕作为精神病医师,自我治疗也尤为关键。
” 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但是,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