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年7月28日上午早上刚吃完早饭,正在电脑上浏览文章时突然倒下了,呛咳不已,年迈的母亲翻不动他,连忙出门寻人送医。120将父亲送进市人民医院,当即住进了ICU,从此再也没有能回家,直到8月10日上午去世。
从父亲病重住院,直到丧事完成,我一直陪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因事发突然,我一直不能接受父亲已经离去的事实,也从没想过父亲会有一天离开我们,虽然父亲已经88岁了,但他平素身体一直非常健康,思维敏捷,从外表看上去,只是60岁多一些的样子。
父亲去世后,我有4次梦见过父亲。
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的头七前一天晚上。安顿好母亲睡觉后,我和太太在隔壁房间休息。迷糊中突然觉得身子非常沉重,是父亲坐在我床边看着我,我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身子无法动弹,尤其是我的左侧身子,仿佛有千斤之重。我想喊身边的太太,可是又发不出声音。我拼进全身力气爬了起来,因半边身子不听话,始终站不稳,就在我用手扶墙之时,卧室的房门自动打开了,我伸手关门,门又自动打开,如此反复。太太醒了,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时我才发现我是在做梦。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母亲在隔壁房间大声呼喊父亲的名字。我和太太连忙跑到母亲身边,母亲告诉我,刚才父亲回来了,并问我,你刚才进来时门是不是开着。我大吃一惊,因为在我的刚才的梦境里就是父亲打开我的房门去母亲房间的。我虽心中狐疑,但我还是安慰母亲说您可能太过于思念父亲了。然而母亲坚持说她亲眼看到父亲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再次安顿好母亲,我回到自己房间,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三刻。此时我已睡意全无,便坐在床上看手机,想着今天是父亲头七了,看看头七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风俗礼仪。不看则已,看了直看得我心里发慌。因为头七的前一晚是亡灵回家的日子!从风俗而言,头七的前一晚家人要在家设置灵位,摆放供品后不住在家中的,一是便于亡灵回家最后一次探望他曾经生活的人间地方,二是之所以回避,是防止亡灵见到亲人心中不舍,不利其转世。而我所准备的供品是准备在头七当天焚香摆放的。
我和太太都有医学教育的背景,太太现在还是在岗在职的高级职称医务工作者。我们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以前是不讲迷信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变得越来越向传统靠拢。通过这件事,让我对传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虽还是不迷信,但我对传统有了进一步的尊重,有了敬畏之心。而且通过这件事,也让我对生死豁达了许多。记得知乎上有一位网友说过,自从她的亲人去世后,她突然产生了“那边也有自己人了”的奇怪感觉,从此对生死有了新的认知。我自父亲去世后也曾有过非常朦胧的感觉,当在知乎上看到这句话后,立马如醍醐灌顶。确实,就是这样的感觉。
第二次梦见父亲则是影像十分模糊,既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梦见了父亲,既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十分遥远,醒来后觉得心中十分惆怅。
第三次梦见父亲是在春节前,可能是一直在思考春节如何去陪伴母亲的缘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境中我在一个我似曾相识的地方骑车穿行,突然在一个院子门口遇到了父亲,他叫住我说:你妈妈的关系已经转到人民医院了。我当即醒了,一直在回忆那个梦境。终于想起来,那个我似曾相识的地方是四十多年前我跟随父母下放到农村时当地卫生院的场景。我的母亲是妇科医生,父亲是财务人员,上世纪六十年代父母从城市下放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农村,妈妈在镇卫生院当医生,爸爸当会计,而我们全家,就和其他下放的医务人员一起,住在和卫生院相连的一个院子里。后来妈妈调到了县城从事行政管理工作,工作单位就在县人民医院旁边。我作为家中长子,则跟妈妈来到县城读高中。爸爸随后也调到了县城行政部门工作,弟弟妹妹也跟着爸爸一起离开农村进了城。我想这是爸爸托梦要我照顾好母亲吧。
年三十一大早,我和太太驱车一百多公里,赶到母亲生活的养老院,从食堂将饭菜带到母亲的房间,陪同母亲一起过年,直至初二下午去两百公里外的女儿家。其间弟弟也带儿子赶回来看望母亲。春节期间,我们陪同母亲时,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慈祥、舒展的笑容。
正月初十中午,我在午睡时又梦见了父亲。这一次梦中的父亲影像十分清晰。梦境中,我在父母的房间陪妈妈聊天,我和父亲并排坐在窗前的滕椅上,和煦的阳光撒满我和父亲的全身,十分的温暖惬意,母亲坐在我对面的床边,和我说着话,父亲微笑着看着我。父亲一直没有说话,就是那样微笑着看着我,父亲的笑容是父亲一生中最为灿烂的笑容。我想伸手去触摸我的父亲,就在我刚伸出手去时,父亲消失了。我从梦中醒来,泪沾满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