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我胆小如鼠》这本书里有一段话:“低层次的家庭里,人的脑子里装的大部分是犟,在沟通上存在双重障碍,常常因为一句话就闹翻天。
无法心平气和的交流,除了讽刺就是挖苦,因为他们太清楚彼此的软肋和痛点,语言尖酸刻薄。”
余华的这段话,贴切地概括出了《老陈家的儿女》这本书里,主人公和他父亲的绝大部分冲突。
陈学文自幼到大都看不上自己的父亲陈记公,他觉得父亲粗暴薄情,不可理喻。因为母亲早逝,陈学文又是家中长子,他和父亲的冲突尤其激烈尖锐。
陈学文打心眼里鄙视母亲才离世不久,就忙着四处相亲的父亲。他在暗中百般阻挠,不惜让父亲出丑,以达到搅黄相亲的目的。
后来又因为觉得父亲抢师傅生意的行为让人不齿,他选择站在师傅一边对抗父亲,让失望暴怒的父亲一巴掌扇聋了一只耳朵。
即使耳朵疼痛流脓,陈学文也不向父亲低头求医。而父亲也不愿意向儿子示弱,只让女儿在中间传话询问。
这一对倔强的父子越来越像一对冤家,冲突也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无法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没有办法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陈学文不爱读书,就早早从贫穷的农村走出来,到城市中打拼。他幸运地抓住了时代的机遇,成就一番事业。
但在这期间,他和父亲的对峙,成为把弟弟逼上不归路的背后推手。而他的武断,又直接导致了大姐的死亡。
在他发脾气暴起扇破了自己女儿耳膜的时候,陈学文终于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长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模样——父亲陈记公的模样。
之后的陈学文,开始认真地,一点一点地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才知道当年拖着四个孩子的父亲想再找一个续弦有多难,而父亲想再娶的初衷不过是希望有个女人能帮忙照顾孩子。
他了解到父亲抢师傅生意的背后是为了多赚点钱补贴家用,而他的当众背叛让父亲颜面尽失。很多个夜晚,父亲就悄悄地站在儿子窗外,偷偷听他和姐姐说自己耳朵的状况。
陈学文和父亲之间最深的裂痕,是他记恨父亲没有帮忙给弟弟筹备彩礼,还恶语相向,结果弟弟自杀。
但事实是父亲一直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甚至亲自去恳求女方家里能再缓一些时间,让他们筹备彩礼。
但所有这一切,这些父亲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做的所有事情,他都没有和孩子们好好地沟通过。
他只是在孩子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努力地做,然后把自己在其中承受的所有辛苦憋屈,都化成尖酸刻薄的语言,泼给了孩子们。
可以说,在《老陈家的儿女》这本书里,长子陈学文和父亲陈记公几十年的相爱相杀,是中式亲子关系的典型表现。
他们其实深爱彼此,却从不知道爱要如何正确表达。他们如此相像,性格急躁倔强,爱面子不服输,委屈和痛苦都憋在心里,不会平心静气地沟通。结果就是彼此心中的误会越来越深,差点儿失去了冰释前嫌的机会。
故事的结尾,陈记公患上了老年痴呆,陈学文才渐渐明白了当年父亲的所有苦楚。他痛悔不已,也发现成年后的自己和父亲是如此相像。
作为家中长子,父亲其实把最多的偏爱都给了他,但是他的叛逆执拗,让两人多年在生活中势如水火。
陈学文痛苦地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憋着一口气拼命赚钱,其实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而明明以儿子为骄傲的父亲,却又不肯在儿子面前表露。
于是这拧巴的父子关系无法破局,只在日复一日地重复中愈发疏离。在这样的拧巴里,弟弟死了,大姐没了,二姐远赴国外,最后只剩下陈学文一家和衰老痴呆的陈记公。
曾经看到过一句形容中国式父子关系非常经典的话:“中国的父子关系是君臣,是仇人,是朋友,只有父亲躺在床上的最后一刻才是父子。”
读老陈家的故事时,深以为然。老陈家是千千万万农民家庭的缩影,也是中国传统家庭中父子亲情矛盾冲突的代表。
陈家父子几乎贯穿一生的相爱相杀,充分体现了国人在爱的表达方面的内敛和隐忍。但这样的关系,不仅带来了互相伤害,也会累及身边的亲人。
《老陈家的儿女》记述的是六十年代的陈家沟,鳏夫陈记公和自己的四个儿女相依为命的故事,他们家的个人命运和悲欢离合都带有鲜明的时代印记。
其中的父子亲情,家人关系,仍然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如何与亲近的人和谐相处,爱要怎样顺畅地沟通表达,依然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容忽视的人生课题。
在表达爱的时候,含蓄隐忍不是美德,而是可能引发系列误会矛盾的导火索!学会好好说话,不在爱人那里留下遗憾!学会把爱,直白大声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