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天辰

在这个绚丽的夜晚，醉眼蒙眬的徐天辰并没有急于爬上床。签约仪式完了，新闻发布会结束了，但快乐不能结束，快感还要宣泄。徐天辰的朋友们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盛大的party，参加这个盛大party的，不是徐天辰的至爱亲朋，也不是新闻发布会坐在贵宾席上的尊贵客人，因为这是为徐天辰准备的party，有幸参加这个party的，只有徐天辰的莫逆之交，或左膀右臂，或影视圈里的名流，或美丽佳人，仗义如两肋插刀，亲密如红颜知己。

当醉眼蒙眬的徐天辰唱完新闻发布会的戏后，便被等待已久的俊男美女们前呼后拥着送上保时捷，随后，六七辆豪华车鱼贯驶出北京。而汪芃回到下榻的昆仑饭店后，冲了澡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在想，徐天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黄万武受汪芃之托，因为合作的事情第一次见了徐天辰以后，徐天辰就成了阜南电视台所关注的人。而在阜南电视台的关注中，徐天辰表现出的是少有的大气和豪爽。关于合作，黄万武代表阜南电视台所关心的几个问题，如合作的对价、合作方式、合作所要承担的义务等，徐天辰没有斤斤计较，阜南电视台的条件几乎全部爽快地接受。

但一个不能不让汪芃和黄万武们感到纳闷儿的事实是，为什么中宣公司和大道人和公司在同一件事情上的商务谈判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区别？两者相比，就如同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很显然，任何一个极端都不能不让汪芃多想一个为什么，历尽辛苦有历尽辛苦的顾虑，斤斤计较会不会有太多的伏笔或陷阱。可轻松顺利也有轻松顺利的担忧，这样一个重大的商务合作，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究竟是心不在焉还是另有企图。

但想来想去，比较靠谱的解释是：前面艰苦的谈判为后来者的商谈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再就是民营公司不像国有企业那样层层汇报，领导研究，程序烦琐。

当然，不管有什么样的解释都不能清楚地回答徐天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汪芃及黄万武们在与徐天辰接触后的日子里，一直想知道徐天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是，是合作也是对手，如果连对手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心里自然是要打鼓的。

而越是想知道，徐天辰就像是越神秘。

不能证实的一种说法是，徐天辰曾经是一位大领导的秘书，跟了领导许多年，积累了相当的资源，筹到了足够的资金，终于下海了。他没有做贸易，没有做地产，他做了文化，因为他喜欢做文化。当然，做文化有做文化的道理，什么都是有价的，而文化却是无价的。

还有一种说法是，徐天辰是海归人士，但他从来不以海归自居。相反，他从不提起海归的事情，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喜欢影视，梦想着走进电影圈电视圈，因为这个圈子里美女如云机会多多……当然，这种说法也同样没有根据。徐天辰是一个商人，想的肯定不仅是美女机会，还有与美女机会同等重要的商机，这商机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还有的说他就是一个小混混，根本就没有什么资历，更没有什么实力，借别人的钱也是经常的事情。可是，借别人的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确保一定的现金流，生意场上的人借钱周转是难免的事，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些种种说法最终都无法证实，最确切的应该是他的档案资料。但出乎意料的是，就连他的公司档案里，也看不到他的履历，因为所有需要履历的职位均是他老婆的名字。

徐天辰成了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人往往是害怕被伤害的人，也可能是伤害别人的人。他曾经开玩笑地说：“商人就是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的人。”这是不是说的他自己就无从考证，但事实是，他是商人，起码是一个文化商人，或者他就是一个伤害别人、同时也被别人伤害的人。所以，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大概是为了在他伤害别人的时候不被别人伤害。

在中宣公司中，徐天辰是公司董事，徐天辰还说：“董事就是什么事儿也不懂的人。”但很显然，这话是不对的，起码对他徐天辰而言，他并不是什么事也不懂。相反，该懂的事他都懂，而不该懂的事他就装不懂，懂也不懂。比如说他的中宣公司，法定代表人不是他，而掌握公司的则是他，他是公司总经理，中宣公司就是他的平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什么事行与不行就凭他一句话。

可他不做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他说了：“法人就是即将被绳之以法的人。”所以，他就把中宣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让给了他老婆。

不过，有些传说却是真实的。

曾经有几家投资商联合投资拍了一部电影，这电影是抗战题材的，和以前的同类题材相比，很有些另类，就连电影的名字也怪怪的。但不管怎么另类，投资人希望的是，这样一部另类抗战题材的电影能产生轰动性效应，能够挣钱，所以，就特意请了几位大腕担任主演。可后期制作完成后送到主管部门审查，却被禁映。这样的结果让投资人们倍感失望，失望了就有失风度，很快就发展到投资人和投资人闹翻，投资人与导演闹翻，导演和制片人闹翻，各方打得一塌糊涂。导演、主演都是大腕儿，大腕们也有失态的时候，他们也很快打得不可开交。甭管是哪个大腕儿，说好的报酬是一个也不能少的，电影禁播并不等于他们没有付出。

眼看就要闹出“绯闻”，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就像圈里的大佬一样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徐天辰。

徐天辰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一挥手就让哥们都消停了下来。他出资买下了经审查不能播出的电影胶片，投资人拿走了投资，大腕儿们把讲好的价钱一分不少地、心安理得地装进了兜里。就这样，投资人、制片人、导演、明星们之间的一桩纷争就被徐天辰化干戈为玉帛，徐天辰也因此闻名于圈内，成为另类大腕儿。其中的名导和明星成为徐天辰招之即来的哥们、姐们，还有随着而来的各路艺人。

徐天辰俨然就像一面旗帜，并成为影视界响当当的人物。

终究是人无完人，尤其在影视界，只有艺德高低之分，没有完人。徐天辰也不是一个完人，在圈内也有人说徐天辰的不是，比如借钱不还，比如说大话，言而无信等等。

有一次去阜南，作为合作方的贵宾，徐天辰走进阜南电视台，汪芃出于礼节，在大厦前迎接。徐天辰走下车，煞有介事地看着大厦前宽阔的场地，问汪芃：“能不能把广场建成停机坪？哪一天我的私人飞机来了也好有地方停啊！”

徐天辰的私人飞机一时成为阜南电视台千余人的谈资……

因为徐天辰有些云山雾罩，汪芃曾问欧阳昱：“和徐天辰合作能成吗？”

欧阳昱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不成的？反正出钱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可汪芃不能不多想想。汪芃搞不懂徐天辰的来历，道听途说不能打消心中的疑虑，便几次咛嘱黄万武想办法多了解了解。但对黄万武来说，他并没有像孙悟空一样，长着一对火眼金睛，面对徐天辰时，他也同样如云里雾里。汪芃和黄万武他们的困惑一直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困惑归困惑，合作已经开始。

就在徐天辰销魂在深夜盛大的party中时，就在徐天辰醉眼迷离地牵着美女的手旋转在浪漫绚丽的舞池中时，一丝困倦却悄悄挤进汪芃的脑海。他不再想徐天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他在困惑的同时，能够让他心安的是阜南电视台与中宣公司的《合作合同书》。

《合作合同书》是值得信赖的，游戏规则是明明白白的。还有，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夜晚也是令人欣慰的，因为中宣公司与通融博瑞公司的合作和重组诞生了博瑞宝公司。

随着博瑞宝公司的出现，一切不清晰的东西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博瑞宝公司是通融博瑞公司控股的公司，通融博瑞公司是国有企业，而国有企业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更重要的是通融博瑞公司是讲政治的公司，不一定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公司，在这一点上与中宣公司不尽相同，却与阜南电视台是一致的。在合作的未来，通融博瑞公司是第一个要管住徐天辰的人。

想到这，汪芃就少了一些担忧，他可以不用提着心续谈甲方乙方的事情了；想到这，他就有理由接受这个合作方——博瑞宝公司。

如果仅仅是与中宣公司合作，面对一个云里雾里的徐天辰，汪芃有这样那样的担忧是完全正常的。作为一个电视台，和一个不清晰底细的公司加上一个不清晰底细的人合作，他这个台长难免心里会打鼓。

但在这个晚上，当睡意悄悄而来时，汪芃的心里却踏实了许多。尽管参加今晚的新闻发布会时，他的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些不舒服，可今晚他能睡个踏实觉。

《荧屏之下》持续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