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节,每个人都有颗蠢蠢欲动的心,特别是被疫情禁足一个多月以后,每个人都想回到大自然中去。不管能不能成行,每天早晨我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看云识天气,如果天气好而最终没有出门,必会抱着整天的遗憾。
窗台正对南河,在窗帘拉开的瞬间,一片鹅黄色的麻柳林扑面而来。麻柳是1980年代故乡最常见的树种,田边河岸到处都是,从来没有人故意种植,一阵风,一只鸟,都可以随意播洒它的种子,乡亲们说它“贱”,由于太平凡,麻柳并不受人们待见,在城乡一体化风潮中大量被砍掉了。这些年,故乡的麻柳树越来越少,不管身在何处,只要邂逅一两株,就会被拉回到久违的故乡。
在尽量少出门的春天,这片沿河生长的麻柳林是牵引我戴着口罩走到南河之滨的唯一理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在两百米以外的这片麻柳林?我揣测是在最近一次河滨公园改造时移植的,心里很佩服设计者的初心,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结着川西坝子挥之不去的乡愁?!
南河春水初平,岸边青草伸进了水里。对岸零星的油菜花渐渐凋谢,河滨的风光便落在了清翠欲滴的麻柳林。麻柳的枯枝抽出了嫩芽,深深浅浅的鹅黄染绿了河岸,染绿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叶子还很细碎,挡不住风景,春风可以自由穿梭,簌簌落下一串串花朵。
我试图以麻柳新枝为背景,拍下这座古城的新貌,从南河此岸走向彼岸,踩着石墩,穿过南河,一路上水流淙淙,水草涟涟。
下游方向,河岸和沙洲的野草已经转青,嫩得逼人的眼。疫情进入后期,沧桑的老南桥逐渐繁忙起来,车辆经过时,桥身有些晃动,闪动着城市脉搏,被青草染得生机勃勃。
上游方向,近处是高楼,远处是青山,再远处是雪山,望山亲水的风景被摄影师们趋之入鹜地拍成了古城的地标,一次又一次唤起了人们对这座城市的自豪感。
向南岸看过去,田园风光尽收眼底,有时候还能看见袅袅炊烟,忽近忽远地飘散着田园牧歌。向北岸看过去,雨后春笋般崛起的高楼大厦掩映在草木葱茏的长岛,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中间是绿油油的春草,好一个被水滋养的城市!
天气渐渐朗开,游人渐渐多起来,有的开始褪下口罩,放松了警惕,但是经过的巡逻车喇叭还在响,播放着疫情防控阻击战的宣传内容。垂钓客隐藏在荒草杂树之间,钓鱼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印证了这方水土的安逸气质。我的手机镜头扫过去,垂钓的人惊了一下,就像渔竿抛向水中时,游鱼被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怡然自得起来。
突然,一只小鸟从草丛中扑棱棱飞起,一起一伏掠过水面,随后落在一段浮在水面的枯木上。它很像我小时候经常见到的点水雀,拉近镜头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给从事飞鸟拍摄多年的江渚钓叟。他说叫白鹡鸰,就是我们称呼的点水雀。我一下子想起了遥远的故乡,想离点水雀更近点,却不小心惊飞了,只有望着它停留过的枯枝,迟迟不肯离去。
浮木旁边有一枝粉色花朵,很好看,掠过花枝,可以拍下现代建筑的倒影,别有一番味道。我打开形色APP识别下,令人大跌眼镜,这不就是司空见惯的萝卜的花朵?很多人见过萝卜,却未见过萝卜的花朵。再朴素的草木也有美好的春天!
当我从南岸回到北岸的时候,恍然有一种从乡村来到城市,穿越岁月时空的感觉。人们常说,在邛崃,“一河隔两岸,两岸隔千年”,这话不无道理。在城市这边,连绵不绝的麻柳林平添了很多乡村味道,“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也许就是这样的体验。
在麻柳林里,青草才开始泛绿,太阳还没出来,有人已经迫不急待地坐在了草地上,实现跟大自然的亲密接触。释放禁锢多日的心情,是很多人的向往,打太极拳的,散步的,遛狗的,哪怕就只是发呆,也可以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我把南河麻柳林发到朋友圈,远在山东的邛崃籍作家季先看到了,评论说“美到气紧”!我回了句“回来吧”。她说“这三个字不能随便说,太煽情会落泪的”。我说“他乡故乡只有一字之遥”。这片别具匠心的麻柳林,让我特别想代表个人感谢河滨公园的建设者,是他们还了我们一个故乡。
记得十多年前,南河北岸还是一片庄稼地,从第一个楼盘钱江凤凰城,第一条公路凤凰大道开始,这个片区迅速发展成为邛崃的新城。如果每年选一张照片,那么这组照片将生动再现古城的发展史。如今,临邛古城吹响了跨河发展的号角,下一站是南岸,邛窑遗址公园已经开始,十方小镇已经开始,再造一个临邛古城,并不是遥远的梦想。
2020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