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好像主人公父子俩才是混蛋!“败家子”原来是被侮辱被欺压的?
事情是这样的:圣莱杰队长有个弟弟,年轻时与一位苏格兰姑娘草率结婚。生活上,他们除了依靠这位挥霍无度的骑兵军官外,别无他法。他自己几乎身无分文,而她则是“赤贫”——据我所知,这是苏格兰人一种刻薄说法,意思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不过,我听说,她出身于一个古老优渥的家族,只是家道中落——把这种话套在一个从未发迹过的家族或个人身上,不过是图个体面罢了。
麦凯尔一家——圣莱杰太太婚前的娘家——在打仗方面,还算小有名气,这倒还好。要是跟我们家攀亲的,哪怕是女方那边,是个无钱又无势的破落户,那可就太丢脸了。我个人认为,光会打仗,可成不了豪门望族。当兵的常自以为光荣无比,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家也出过当兵打仗的,但没听说谁是出于自愿而上前线的。
圣莱杰太太有个妹妹,好在她家也就这俩孩子,不然还都得靠我们家养活了。圣莱杰先生当时只是个中尉,在迈万德(在阿富汗)阵亡,他的妻子就成了乞丐。幸好,还没等她把遗腹子生下来就去世了——她妹妹说她是因悲伤过度而死的。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的表叔——也就是我父亲的表弟——还是个小不点。于是,他母亲就把麦凯尔小姐,也就是她小叔家的小姨子,接来同住。她当然是来了,沦为乞丐的她巴望还来不及呢。她就帮着照看孩子。
我记得有一次,父亲因为我说了她一句玩笑话而给了我一个金币。那时我还小,还不到十三岁,但我们家的人都是从小就聪明伶俐的,父亲当时在给我讲圣莱杰家的事。当然,自从圣莱杰队长去世后,我们家就再没跟他们有过往来了——我们那个圈子可不待见穷亲戚——父亲正在跟我讲麦克凯尔小姐是怎么回事。她肯定是那种保姆兼家庭教师的角色,因为我姑婆曾跟父亲说她是来帮忙带孩子的。
“那么,爸爸,”我说,“既然她帮忙带小孩,那就应该叫她麦凯尔小姐!”
表叔鲁伯特十二岁时,他母亲就去世了,他为此伤心了一年多。麦凯尔小姐一直陪在他身边。想让她走?门儿都没有!这种人只要外面还有地方可呆,就绝不会进济贫院!
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理所当然成了我姑婆遗嘱的一个受托人,另一个是她的三哥,我的叔祖父罗杰。第三个则是麦克凯尔将军。他是一个贫穷潦倒的苏格兰地主,在罗斯郡的克鲁姆有许多土地,但都不怎么值钱。
我记得父亲在跟我讲表叔如何挥霍钱财时,我打断了他,指出他对那块地缺乏了解,父亲便给了我一张崭新的十英镑钞票。从我目前了解的情况看,麦凯尔家那大片土地,只有一样用处。
“什么用处?”父亲问道。
“可用来抵押。”
我知道,父亲不久前以低价买下了他许多地,也就是我那位芝加哥的大学同学常说的“跳楼价”。我劝父亲别买这些烂货,以免损害我将要继承的家族产业。他回了我一句,其精明远见,我至今难忘。
“我这么做是为了能牵制住那个大老粗将军,以防他日后捅出什么篓子来。要是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克鲁姆可是个打野鸡、打雄鹿的好地方!”我父亲的远见卓识真不亚于任何人!
那时,我的表叔鲁珀特·圣莱杰想在银钱上犯傻,他径直来找我父亲商量。他擅闯我们在汉姆克罗夫特的庄园,而且来得不是时候。他甚至没有起码的礼貌,事先也不招呼一声。当时我只有六岁,但还是看到了他那副寒酸样。他灰头土脸,衣冠不整。我带他进了书房。父亲见到他,惊恐地叫了声:“天那!”
当父亲问他是怎么来的,这小子直接说他是坐三等车厢来的时,我父亲又大吃了一惊。我们家的人从来都是坐头等车厢的,就连仆人都坐二等。当我父亲听说他是从车站一路走来的,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这可真是给我长脸啊,我的那些佃户与合伙人看到我竟有这么个表弟!不管路途多远,居然像个流浪汉似的,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我庄园里来!哼,我的车道全长2.1英里!难怪你全身脏兮兮的,还这么无礼!”
鲁珀特——在这里我实在不愿称他为表叔——对我父亲极其失礼。
“先生,我走着来是因为我没钱。不过我向您保证,我绝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您是我母亲遗嘱的受托人,我来只是想请您给我点建议和帮助,并不是因为您是个大人物,有条长长的车道——这点我已深有体会——只因为您是我的受托人。”
“你的受托人!”父亲打断他,反问道,“你的受托人?”
“对不起,先生,”他平静说道,“我指的是我亲爱的母亲,她留下的遗嘱受托人。”
“那请问,”父亲说,“你究竟想从你母亲遗嘱的受托人这里得到什么建议?”
鲁珀特的脸涨得通红,正要反击——我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但他又忍住了,还是用那种温和的口吻说道:
“先生,我想请您给我点建议,告诉我怎样才能干成一件我想做的事,可我还没到法定年龄,自己做不了主,只能通过我母亲遗嘱的受托人来办。”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父亲说着把手插进口袋。谈话时这么端着,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想要,”鲁珀特的脸涨得更红了,“我的——受托人,允许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什么事呢?”父亲问道。
“我想,先生,转给我珍妮特姨妈——”
父亲打断了他,显然想起了我的玩笑话。“麦凯尔小姐?”
鲁珀特的脸更红了,我赶紧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我在笑。他缓了缓,平静道:
“麦凯尔,先生!珍妮特·麦凯尔小姐,我的姨妈,她一直对我很好,我母亲也很喜欢她——我想把母亲留给我的钱转到她名下。”
父亲明显希望这事不要越说越严重了,因为鲁珀特的眼睛已闪起了泪光,但还没掉下来。他顿了顿,拿出一副家长样,故作愤怒道:
“鲁珀特,你这么快就把你母亲给忘了,把她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转手给别人?”
鲁珀特当时正坐着,听到这话后,他猛地跳了起来,站在父亲对面,拳头紧握。他脸色苍白,目光凶狠,我真担心他会伤到父亲。他说话的声音变得跟平时大不一样了,低沉而有力。
“先生!”他吼道。
Translated from The Lady of the Shroud by Bram Stoker, an Irish writer, whose work now is free from copyright encumbrance and freely available to anyone who wishes to use it.